我問張護士為什麽,張護士臉色有些難看,提到這個話題就有點不情願似的,聲音也壓低了,“E樓頂層鬧鬼。”
我一愣,她以為我不相信,言之鑿鑿地說,“真的,真的鬧鬼,這件事醫院的老人都知道。”
張護士應該是個很愛跟人聊天說話的人,我都沒問,她就把E樓是怎麽鬧鬼的故事,全都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我。
這家精神療養院,早在很多年以前就有了,早到都要追溯到建國以前那個時候,那個時候,E樓就已經在這裏了。
聽張護士這麽說的時候,我還特意從窗口往外看了看E樓,難怪在看這些病房的時候,我總覺得E樓好像有點不一樣,這麽看來,它不一樣的地方應該就是比較老舊。
不過那個時候的建築質量還真是沒的說,屹立了這麽多年,E樓除了看起來有點舊以外,好像也沒有什麽特別不一樣的地方。
“民國的時候,這裏鬧鬼的事件還鬧的沸沸揚揚來著。”張護士說。
民國初期,有一個大戶人家的小姐姓範,叫範柳柳,從小就特別有主見,用當時的話來說,是個新派女子,跟那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舊派小姐不是一個作風。
長大以後,這個範家小姐生的冰雪聰明,央求著父母允許她去了國外留學,本來性格就跟一般舊式女子不一樣的範柳柳,從國外回來以後,更是不能適應那些陳腐的規矩。
範柳柳的父母一直很疼這個女兒,也很驕縱她,幾乎事事都順著她,可隻有一件事,是她的父母死活不肯同意的。
就在範柳柳還小的時候,她的父母就幫她說下了一門親事,對方也是這裏的大戶人家,成年後的兒子溫文爾雅,家境殷實,可他不是範柳柳喜歡的人,範柳柳愛的是個窮畫家。
範柳柳的父母這次說什麽也不順著她了,她也寧死不從,甚至還要跟那個窮畫家私奔,私奔被抓回來以後,範柳柳的父母這次是真動了怒。
他們怎麽都不相信,從小錦衣玉食長大的女兒,會真的愛上一個窮畫家,最後他們竟然一致認定,範柳柳一定是精神出了問題。
就在最後一次談判破裂,範柳柳死也不嫁給那個娃娃親,她的父母失望透頂,就把她送到了療養院。
範柳柳的父母給了當時的院長一大筆錢,讓他們一定要好好治療他們的女兒,當時的院長也很盡職盡責,甚至還專門把E樓的樓頂,單獨用來照顧範柳柳。
範柳柳在療養院的生活仍然是錦衣玉食,隻不過沒有了自由,她連下麵一層樓都去不了,隻能被困在頂樓。
這樣的日子一天天過去,範柳柳的精神一天比一天消沉,就在她的父母滿心期盼,女兒一定會按照他們的想法,變回正常人的時候,範柳柳失蹤了。
“她是自己跑了麽?”
張護士笑了起來,好像我這問題特傻氣似的,“不可能,我們這老照片都還存著呢,就算是那個時候,我們療養院該有的措施一樣不少。”
門是鎖著,走廊上,房間裏的窗戶,都是全封閉的,整個E樓頂層,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鳥籠子,把範柳柳困在了裏麵。
然而就是在這麽一個蒼蠅都不太可能飛走的地方,範柳柳失蹤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當時沒有什麽監控攝像頭,但是負責照顧範柳柳的人,大家眾口一詞,誰都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門窗都沒有被破壞過的痕跡,範柳柳就像是一滴水,憑空蒸發了。
“範柳柳失蹤,隻是第一件怪事,從那以後,就發生了好多起更蹊蹺的事。”張護士說,“範柳柳失蹤以後,她的父母花了大把的錢和時間,都沒能把她給找回來,她的失蹤最後也隻能不了了之。”
然而,就在範柳柳失蹤以後,療養院裏又開始有別的人失蹤了。
同樣也是在封鎖的密不透風的E樓頂層,人居然就憑空消失了。
院長讓人掘地三尺的找,都始終找不出來失蹤的人去了什麽地方,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次失蹤的病人,一定也會像範柳柳一樣,再也不會出現的時候,第二天一早,就有負責打掃的人,在頂層的角落發現了一堆還帶著碎肉的骨頭。
那是人的骨頭,被拆的七零八落,像是被狼啃過一樣,骨頭上還帶著新鮮的碎肉還有血跡,半個眼珠子晃晃悠悠地掛在眼眶上吊著。
那個清潔工嚇得魂飛魄散,當天就辭職不幹了。
沒有人能解釋清楚,為什麽在一個完全封閉的頂層,會突然出現這樣一堆被啃的七零八落的人骨頭。
而且,出現的這第一例,不是最後一例,過了不久,E樓頂層就出現了第二堆、第三堆白骨。
當時的院長就算再不信邪也沒辦法了,隻能請了個陰陽先生,陰陽先生來了以後,看了看,找了塊木頭,刻了一塊符咒,又用朱砂細細地把符咒上的字描了一遍,掛在了E樓頂層的窗外。
打從那塊符咒掛上去以後,E樓的怪事就再也沒有發生,一直持續到了今天。
張護士指著E樓讓我看,“你看,那上麵是不是掛著個木牌,我沒騙你吧?”
我眼神還不錯,從這地方看過去,的確能看到E樓頂層外麵掛著一塊木頭牌子,隱約還能看見朱砂鮮豔的顏色。
看來張護士說的這個故事是真的,我聽的有點毛骨悚然,下意識地挽住了君維藥的手。
“不過這件事,在我們療養院算是一個禁忌話題,平時不讓提的。”張護士說,“但是在這裏工作的員工都知道,這故事就是這麽一代一代員工傳下來的。”
她剛講完這個故事,我們也到了嚴莎莎的病房外,張護士衝我笑笑,“你們進去吧,我就在外麵等著。”
我推門進去,一眼就看見了坐在病**看電視的嚴莎莎,看見我來了,她還一臉的意外,然後眼淚刷就下來了,一個勁地跟我說對不起。
我看見她的時候也嚇了一跳,莎莎看上去整個人都瘦了兩圈,而且眼底還有一小片烏青,看來我不在的時候,她真的神經衰弱有點嚴重。
她看見君維藥的時候,還本能的有點害怕,我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君維藥當時一準嚇著她了。
我哭笑不得,安慰了她好一會兒,莎莎才平靜了下來。
莎莎說,病房裏一共住了兩個人,除了她還有一個女生,因為高三複習備考壓力太大,也是精神衰弱到太嚴重了,就住進來了。
因為還要去找D市真正的風水匣,我不可能一直在這待著,就問莎莎這地方允不允許家屬陪床,莎莎說可以,我就琢磨實在不行,幹脆晚上住在這算了。
莎莎這回神經衰弱,有一半算是心病,我安慰安慰她,讓她知道我沒事,估計用不了多久就能好。
我說想在這待一晚,君維藥沒什麽意見,我倆跟張護士說了一聲,辦了一個簡單的手續,然後就可以了。
莎莎情緒挺平穩的,跟我說她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回家了,我倆就這麽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一聊就聊到了晚上。
就算是裝潢再好,環境再怎麽清幽,一到晚上,療養院給人的感覺還是陰森森的,要不是有君維藥在這陪著,我說什麽都不敢在這住一晚。
快到淩晨十二點的時候,本來天氣預報顯示晴天的D市,竟然莫名其妙下起了大雨,風也刮的特別大,窗戶都跟著一個勁的震顫。風大雨大也就算了,那一個接一個的炸雷,近的就好像直接貼到了地麵上,轟隆隆的雷聲,吵的人心裏跟著慌。
我睡不著,看看隔壁床的嚴莎莎,她早就已經吃過安神的藥,沉沉的睡過去了,外麵的雷電每一次炸開,房間裏都會亮如白晝,我躺在**,百無聊賴地盯著窗外看,我躺在**的時候,正好可以看到掛在E樓頂層的那塊木牌。
木牌正在雷雨中晃晃悠悠,被狂風吹起,一下下地拍打在牆壁上。
我回想著張護士跟我說過的話,心裏有點犯嘀咕,那木牌是民國的時候掛上去的,都已經過了這麽多年,這得是多好的木頭才能一直堅持住啊。
這都已經過了這麽久了,萬一,那塊木頭早就已經被這麽多年的風吹雨打侵蝕腐朽了,那今天這場雷雨這麽大,它還能撐得過去麽?
這麽一想,望著那塊木牌,我就忍不住有點替它提心吊膽。
結果過了沒兩分鍾,我最擔心的事情,竟然真的發生了——
一陣颶風把木牌狠狠吹起,又卷著它,猛地砸向了外牆——這一下估計砸的力度太大,木牌狠狠地撞到了牆壁上,在閃電慘白的亮光中,哢地碎成了無數木片。
我看的目瞪口呆,就在木牌徹底碎掉的一刹那,好像有個低著頭的人影在風雨中閃了一下。
躺在我旁邊的君維藥,也是在木牌碎掉的一瞬間,猛然睜開了眼睛,伸手就要抓緊我,“二兩小心——”
我下意識地哆嗦了一下,可是,我要小心的是什麽?
我也壓根沒預料到,君維藥會突然這麽緊張,一道慘白的閃電閃過,這一聲驚雷,震的整個大地都在跟著晃動,震的我也跟著一陣頭暈眼花,四周好像地震了一樣,開始不停地劇烈晃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