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護士給我講的故事裏,範柳柳在療養院依舊過著錦衣玉食的日子,然而事實上,範柳柳在這,錦衣還是穿著,至於吃的,別說是玉食,連狗食都沒有。

自從範太太這次來過以後,範柳柳的房間裏,就再也沒送來任何一點吃的,連一口水都沒有,這個如花似玉的大小姐,喊天不應叫地不靈,竟然硬生生地餓死在了這裏。

死的時候,範柳柳瘦成了一把皮包骨,斷了氣以後,也沒有被好好安葬,就那麽隨便用草席子一裹,拉出去埋了。

範柳柳的屍體是被送出去了,可是我跟君維藥都看的清清楚楚,範柳柳的冤魂卻成了地縛靈,一直被困在了E樓頂層。

它想走,走不了,魂魄一直都在不斷體驗著臨死前強烈的饑餓,它不停地在E樓頂層遊**著,癡迷地尋找著可以吃的東西。

就在範柳柳死後不久,E樓頂層又開始收入其他的病人,那個之前負責範柳柳的護士,又開始在頂樓當值。在E樓頂層,失蹤後變成一把帶血白骨的第一給人,就是她。

誰都說不好在密閉空間裏的她是怎麽出事的,頂層的樓層門是鎖著的,所有病人房間的門,也是鎖著的。

醫院裏的人覺得匪夷所思,然而我們卻在範柳柳的記憶片段中,看到了一切。

那個護士是被黑夜中遊**的範柳柳拖走了,護士連求救都來不及,就被範柳柳的冤魂給咬斷了喉嚨。

深夜裏,E樓沒有人會注意到的角落,範柳柳的冤魂貪婪地吸著護士的血,吸的幹幹淨淨,又瘋狂地撕咬著她身上的肉,大口大口地吞著。

範柳柳是活活餓死的,它沒有飽足感,隻知道拚命地往嘴裏塞著肉,不停地塞,直到悶頭把護士啃成了一堆白骨。

吞完了護士的範柳柳,嘴角滴著血,眼神空洞悲哀地繼續遊**著,嗚嗚咽咽地哭著找出路。

在E樓頂層,像這樣失蹤後變成一把白骨的人,不止這護士一個,還有不少別的人,但無一例外,全都是參與了跟範太太這場陰謀有關的人。

成了冤魂的範柳柳,心裏還是存著一份當大小姐時候的自尊,E樓頂層關著的病人雖然多,可它卻從來都不對那些人下手。它有辦法,可以用怨氣幻化成的幻象,把它的仇人吸引到頂樓來,再把他們一個個啃到粉身碎骨。

舊院長失蹤,新院長來了以後,立馬就請了陰陽先生來,掛上了那個木牌,範柳柳的冤魂就被那道符咒牢牢地壓製在了這裏,一困就是這麽多年。

走不了,又沒有新的血肉可以填肚子的它,雖然被那道符咒給牢牢壓住了,可它的怨氣不但沒有減少,反而一天比一天膨脹。現在那個畫著符咒的木牌碎了,範柳柳的怨靈立馬就壓不住了。

可是,這跟我有什麽關係!?

我不能明白的是,在沒有被符咒壓製住之前,範柳柳從來都不對無辜的人下手,怎麽過了這麽多年,出來以後第一件事就是要拿我這個不認識的人開刀!?

範柳柳的記憶片段漸漸散去,周圍的一切又變回了原來的樣子,剛一回過神來我還有點不適應,再一抬頭,範柳柳的冤魂已經站在了走廊盡頭。

“餓……我好餓……”

它搖搖晃晃地走過來,“餓……我真的好餓……”

我下意識地拽進了君維藥,心髒都快從喉嚨口跳出來了,“怎、怎麽辦……”

君維藥說,如果要從這個地方順利離開,那就隻能解開範柳柳的怨氣,可是,它的怨氣症結到底是什麽!?

君維藥從地上撿起來一塊碎骨,他說,不管範柳柳的冤魂吃了多少人,它都不會有飽足感,給地縛靈吃的東西,必須得是有人專門供奉的,否則不管多少,地縛靈統統都吃不到。

這我就明白了,範柳柳是活活餓死的,它的怨念症結沒準就是這個。

我催著君維藥趕緊把那塊碎骨扔給它,沒想到君維藥把那塊碎骨放我前麵一放,“隻能你來。”

我一哆嗦,有點懵,為什麽非得是我來!?

君維藥也一臉無奈,“地縛靈隻能吃專門供奉的東西,你什麽時候見過僵屍給地縛靈供奉過祭品?”

我嘴角一抽,這好像……說的挺對啊,從來都是活人給死人供奉,但是絕對沒有過僵屍給死人供奉的。

一想到那是人身上的碎骨頭,我這手就哆嗦,好不容易我才強迫自己別抖的那麽厲害,哆哆嗦嗦把骨頭接了過來,學著爺爺平時在家供奉時候的樣子,最後又畢恭畢敬地磕了頭,遠遠的把碎骨對著它拋了過去。

它撿起碎骨,貪婪地塞進嘴裏,終於,它不喊餓了,然而這地方的怨氣卻半點都沒減少。

這下我都快哭了,不是因為吃的,那她的怨氣又是因為什麽?

它是被困死在這裏的,如果這個怨念不是針對饑餓,那是因為什麽?

君維藥陪著我,我一點都不擔心自己是不是會被它給吞了,可我們也不能一直耗在這啊!

然而要是硬闖出去,它怨氣半點不減,到時候得死多少人陪葬!?

君維藥也一臉的錯愕,我問他還有沒有別的辦法能出去,君維藥想了想,點點頭,“有。”

“除了化解它的怨氣,隻要它魂飛魄散,我們也能從這出去。”

讓範柳柳的冤魂魂飛魄散?這是個挺簡單直白的辦法,可是……它已經死的夠無辜了,歸根究底,造成今天這一切的,全都是因為範柳柳那個惡心的小媽,那個老女人才是罪魁禍首,範柳柳也是受害者。

它要是就這麽魂飛魄散了,那我倆是不是也太損陰德了?

“要不……再等等,再等等吧。”我真的下不了那種決定。

可是,它這麽強烈的怨氣,到底是因為什麽?我縮在君維藥的胸前,強迫讓自己回想剛才看到的,範柳柳的那些記憶片段。

想了半天我頭都大了,結果還是什麽也想不出來,我按著太陽穴,看向範柳柳,這一抬頭卻發現,它也在看著我們。

確切的說,它是在看著我,看著看著,眼睛裏就有兩行血淚掉了下來。

它的眼神很哀傷,嗚嗚咽咽的哭聲,讓人聽了頭皮都發麻。

它怎麽會這麽看著我,我有什麽值得它這麽難過的?難道是因為……我仔細盯著它的眼睛,果然,它的眼神一直落在我跟君維藥緊緊握著的手上。

我一個激靈就想到了什麽,我衝著它喊,“何少爺,你是不是在等何少爺!?”

何少爺是它那個青梅竹馬的未婚夫,為了他,範柳柳甚至情願寧死不屈到被關進來療養院,就算是活活餓死都不肯退婚。

然而這件事被範太太一直瞞著,所以直到死,它都沒能再見自己的未婚夫一麵,所以它那些衝天的怨氣,會不會就是因為這個?

在我問完以後,範柳柳幹裂的嘴唇動了動,血淚不停地滴到地上,“何少爺……我在等……他怎麽還不來……”

所以……這就是讓我給猜對了!?我差點沒興奮到哭出來,隻要能明白它的怨氣症結所在,那應該就好辦了吧!

我問君維藥,能不能找出那個何少爺的魂魄,他一來,範柳柳見到了自己死前最想見的人,那怨氣肯定就沒了。

“不可能的。”君維藥看一眼範柳柳,壓低聲音跟我說,“那個何少爺的魂魄早就不在了。”’

“不在了是什麽意思?”

“已經轉世了,他的魂魄要是還在陰間沒轉世,那把他找出來還不難,但他已經轉世了,再把人給找出來,根本不可能。”

“一點可能性都沒有!?”

君維藥歎口氣,回答地很絕對,“沒有。”

這回我徹底懵了,好不容易知道了它怨氣怎麽會這麽重,還以為終於有辦法解決了,結果最後來了個查無此人!?

那要怎麽辦,難道我倆真要一直待在這,等著範柳柳的怨氣一點一點消散了?君維藥等得起我也等不起啊,他是僵屍,不吃不喝也沒事,我可是活人啊,一天兩天沒準咬咬牙還能撐過去,一個月兩個月呢,難道我要餓死嗎……

等等,沒準,還有這麽個辦法可行,我扯了扯君維藥,“你看看這樣行不行……”

我記得爺爺跟我講過一個幻術,有時候,像他們這些陰陽先生被請過去,不是因為家裏有需要處理,而是為了讓臨終的人能再見到想見的人最後一麵。

這個幻術說白了很簡單,隻要陰陽先生知道那個人長什麽樣,用活人鮮血做符畫在自己額頭,就能在臨終人眼前幻化成那個思念之人的模樣。

隻不過,這個幻術有時候很容易失手,因為它的時間太短,隻能持續個幾分鍾,如果是道行太淺的人,搞不好連幾分鍾都持續不了。所以一般的陰陽先生,不等到臨終的人是真的快要閉上眼睛了,都不敢貿然用這個幻術,就怕萬一半路幻術不靈了,砸了自己的招牌。

爺爺在講這個的時候,君維藥也聽到了,而且爺爺還饒有興致地教過那個符怎麽畫,君維藥肯定是記住了的。

不過這麽做,聽起來可行,但是萬一半路失敗了,到時候範柳柳的怨氣肯定更重。

君維藥都有些拿不準,這辦法到底可不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