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父親手術失敗轉進了icu病房。
看到這一消息, 程亦歆的心一瞬間被提了起來，無意識皺起眉頭。
icu，意味著半隻腳踩進鬼門關了。
她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一個手術失敗的病人家屬, 手指在鍵盤敲擊了一段文字，又刪掉了。
在這種情況下, 外人說什麽安慰的話都是蒼白的。
她想了很久，這次沒有回複對方，她不擅長安慰人。
當晚，程亦歆做了個夢, 她夢到有個老人，因為家裏太窮承擔不起醫藥費，最後隻能在家裏等死，沒有人給他處理後事。
她不知道為什麽會做這樣的夢, 大概是睡前受到‘人生如ge’的影響。
醒來後的程亦歆盯著天花板發呆, 心裏堵得慌。
如果是池意她會怎麽做？大概會比她更擅長安慰人吧。
上午的時候, 正在猶豫著要不要回複‘人生如ge’, 說一些安慰讓他振作的話。
“歆姐, 你今天心情不好嗎？”許是她的擔憂太過明顯, 小雨忍不住問了一句。
“還好, 不是心情的問題。”
程亦歆頓了頓，把微博上有粉絲私信, 向她傾訴煩惱的事與小雨說。
末了，她問：“我是不是太冷血了？”
“不是的。”小雨說, “就是因為共情能力太強你才會這麽想，覺得自己的話沒辦法安慰到別人, 可是又總想要做什麽, 這不正說明你心善嗎？”
“其實我覺得, 隻要是你的粉絲，隻是言語上的安慰，即便對事情沒有實質性的幫助，也會感到很開心，甚至會想能喜歡這樣的明星是這麽善良的人真的太好了。”
“很多明星的微博都是經紀公司在管理，會回複的很少很少，甚至根本不會看。我相信，你的文字一定能感染到他，讓他從低穀走出來！”
程亦歆想了又想，覺得小雨說得有道理，於是給‘歲月如ge’發了一段安慰的話。
那頭像是24小時在線似的，很快發來回複，這回除了文字還配有一張照片。
是頭發半花白的婦人，趴在ICU玻璃窗戶前看丈夫的畫麵。
[歲月如ge]：亦歆，真的很謝謝你能鼓勵我，說實話我沒有想到你會回複我，還那麽耐心給我安慰，在我最痛苦的時候我也想過要放棄，可是躺在**的人是我的爸爸，他辛苦把我養大，還沒有看到我結婚生子，我很不甘心。
現在爸爸情況很差，已經上了人工肺（ECMO），開機費就要六萬多，每天打底治療費用就是兩萬，家裏能借到錢的親戚全都借了一遍，現在已經沒有人敢接我們家的電話了。直播賣橙子真的很難，看不到希望，我想放棄了。有時候真的很羨慕你們這些明星，能被很多人喜愛，不會有煩惱，如果有下輩子，我真的希望能做一個像你這樣優秀又溫暖的人，謝謝你一直鼓勵安慰我。
“……”看完這篇小作文，程亦歆先是心裏一驚，下意識以為對方因為家人手術失敗，壓力大到想不開。
再看照片裏的婦人，她深刻的意識到什麽叫命運專挑苦命人，麻繩專挑細處斷，明明人很努力地想要生存下去，可總是、總是要出現意外，讓人絕望。
她回到公司時李文靜正在開會，她敲了敲門，“文靜姐，我有事想跟你說。”
李文靜瞧見她一臉的凝重，嚇了一跳，還以為是出什麽大事了，忙遣散開會的其他人，把她叫到自己對麵坐下。
“什麽事了？這副表情好嚇人。”
程亦歆把劉民的事與李文靜詳細說了一遍，還把手機聊天記錄拿給她看。
“他最後這段話是什麽意思，不會想不開吧？”李文靜發出和她同款的擔憂。
“我不知道。”程亦歆搖搖頭，她還沒有回複。
李文靜理智道：“像這種情況，重症手術失敗進ICU說實話已經沒有治療的必要了。借再多的錢治療最後都是泡影，可是留下來的人還要生活。”
“是啊。但是——”程亦歆皺著眉頭說，“這樣的道理，其實家屬都懂的，可就是不願意放棄，那是自己的親人啊。放棄下半輩子良心難安，積極治療即便千金散盡，至少以後想起來無愧於心。”
她想到外公生病那段時間，也有親戚勸說治療費是個無底洞放棄算了，可母親和幾個兄弟姐妹回家照顧，出錢出力，花了很多錢還是沒把人留下，至少葬禮那天子女們都能夠挺直腰板。
因為能夠感同身受，所以她想盡可能幫助劉民。
“那你想怎麽做呢？”李文靜問。
“我能怎麽做？”程亦歆反問。
李文靜仔細思考了一下，回道：“眾籌就不要考慮了，如果沒處理好，搞不好要被打成非法/集/資，而且受到太多外界關注，對病人一家也不太好。”
“他不是賣橙子嗎？這個季節橙子正是上市的季節，好吃又甜。或許你可以考慮幫他把滯銷的橙子賣掉。一來算是助農，二來呢，這屬於正常的買賣交易，你隻是宣傳不參與收錢發貨，沒有風險。之前戀愛緋聞的事多少有些影響，正好可以借這次機會提高一下你的形象，增加路人好感。”
“他清空了滯銷的橙子，還能回一些錢給父親治療，你又提高形象，雙贏。”
程亦歆思忖片刻，說：“池意說過，如果是真正想要做好事，就不要抱有能獲得回報的心理，所以如果他需要，我可以幫他賣橙子，但是父親生病的事就不要拿出來說了，這樣對病人家屬心理負擔……你笑什麽？”
“沒什麽。”李文靜抿了抿唇，“隻是覺得你和池意談戀愛之後，改變了不少，想法都柔和了很多。”
“這算好還是壞？”
“當然是好的了。”李文靜說，“和正確的人在一起能讓自己也變得更好，是一件很難得的事。”
得到李文靜的支持後，她把手機交給對方，去聯係‘歲月如ge’，結果那頭的想法和他們相差不離。
在聽說程亦歆願意幫助他後誠惶誠恐，激動得聲音都有了哭腔，本人的意願也是希望程亦歆能幫他把滯銷的橙子賣掉，他願意比市場價便宜一些的價格售賣。
這一點被李文靜拒絕了，按正常的網絡價格售賣，不能比市場價高，一樣就好，還要保證水果的質量。
劉民想先免費送她一箱自家的橙子嚐嚐，被拒絕了，程亦歆堅持要自費購買。
眼看著劉民把買水果的錢收了，李文靜才輕呼了口氣，“等橙子到了看看質量怎麽樣，如果品質很差…那還是算了，好心做善事的前提是不能讓粉絲買單。”
程亦歆點了點頭，她也是這麽想的，“如果品質不錯的話，再進行下一步確認。”
她在紙上寫下要確認信息：“要到果園實地考察一番，看品質是否統一，產量多少，具不具備大量裝箱發貨的條件，還有要去醫院看看劉民爸爸的情況是否屬實，慰問一下。”
“不錯嘛。”李文靜笑道，“考慮得很全麵，你這段時間走不開，他那兒離京寧幾千公裏呢，我會派人去查看情況的。”
“現在騙子太多了，不能不謹慎。”
過了兩天，劉民寄來的東風快遞到了，裏麵的橙子各個飽滿，清甜多汁。
橙子分大中小果，寄來的三種規格都有，最小的也比超市的大，品質很好。
“他的定價是最低5斤起售，小果39.8，中果45.8，大果49.9你覺得呢？”李文靜吃了一片橙子，在這個季節吃上一個，入口涼涼的，很不錯。
“最便宜8塊錢一斤，有點貴了吧……”程亦歆說。
“這是品種原產地的橙子，超市現在普通的橙子都要賣5.6塊一斤個頭還沒那麽大，而且網售價格包含快遞費，是要比超市貴一些的，不過這個品質我個人是可以接受。我對比了別家，知名農業博主賣的價格也差不多。”李文靜如是說。
程亦歆嚐了一個，味道確實不錯，屬於清甜的類型，汁水豐盈。
“好吧。”程亦歆被李文靜的話說服了，加上劉民的水果確實很有品質，決定幫他一把，留了部分直播展示使用。
“劉民那邊我會派人即刻飛過去核實情況，核實無誤後就安排直播。”李文靜說，“這事就不要太操心了，這次賣好了，劉民下一年也能積攢一些回頭客，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我們能做的隻有這些。就看他能不能把握這次機會了。”
程亦歆點了一下頭。
“好了，今天早點回去休息，明天還要錄節目。”
程亦歆回到家，對麵的屋子還是漆黑的，池意還沒有回來。
今天是不回來了，明天是拍賣會的活動，藝人們安排了酒店下榻，池意今晚也要住酒店，更方便明天的工作。
程亦歆洗過澡早早上床了，看到池意給她發的消息，今晚酒店很熱鬧，藝人們自動找到了娛樂活動，她被拉著去打鬥地主。
主辦方能和藝人玩在一塊，更有助於活動推進，這點也不錯。
那頭大概是在浴血奮戰，還沒有回複她，程亦歆索性點開微博看看實時熱搜。
由壹心基金會舉辦的慈善拍賣會活動明天正式開始，今天公布的出場嘉賓名單，因著陣容太豪華都上了熱搜，晚上還有已經入住酒店的藝人發的相關微博。
熱鬧程度堪比演員頒獎典禮前夜狂歡。
正刷著微博，窗口彈出來宋箏的消息。
[宋箏]：天哪，我的都輸四把了，她竟然一把都沒輸！
發來的照片是池意手裏拿著撲克正在理牌的照片，隻是靜態照片她都能想象出池意慢條斯理打牌的樣子。
[程亦歆]：你們在打牌啊？
[宋箏]：等下啊，我這把快輸了，一會兒跟你說。
[程亦歆]：……
她等了一會兒，輸牌下場的宋箏打來電話，一接通就是她高亢的聲音。
“亦歆啊！我圓夢了！”
“什麽？”
“我竟然跟我女神坐一桌打牌！這次真的來對了！”
“你女神是池意？我怎麽不知道？”
那頭沉默了兩三秒，“是黃欣希啦，黃欣希——！”
提起黃欣希，宋箏就滔滔不絕：“我跟你說噢，本來以為黃欣希這樣的大前輩不會搭理我們，可是近距離接觸她人真的好好啊！怕我們拘束不適應，主動提出來一起玩。而且也沒有前輩的架子，我總算知道為什麽黃欣希的路人緣那麽好了，長得好看還善解人意誰不喜歡啊。”
“哦~”程亦歆點點頭，“我沒有和她接觸過，不過她的路人緣確實很好，我要能參加就好了。”
“有通告沒辦法啦~本來我以為這種藝人多的場合會很難相處，結果挺開心的，像公司團建一樣，房間分配也沒有那種看人下菜的感覺，我還和xxx交換了微信。”
“那挺好啊。”程亦歆笑了下。
“要不你過來一起玩？這裏挺熱鬧的，主辦方在酒店單獨搭了個娛樂休閑室，有很多藝人可以認識。”
“算了吧，明天的活動我不參加，以後有機會再去湊熱鬧。”
她和宋箏聊了聊，池意的視頻打了過來，理所當然地拋下宋箏去接視頻電話。
“你剛才在打電話嗎？”那頭的池意看背景好像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對啊，和宋箏，她跟我說今天的活動很開心，交了很多新朋友。”
“那就好，還是有所收獲的。”池意笑笑，“明天拍賣會就開始了，有點緊張。”
“我們池總也會緊張嗎？”程亦歆打趣她。
“程老師要是能鼓勵我一下，興許我就不會緊張了。”
“合著在這等著我呢。”程亦歆好笑道，“你想我怎麽鼓勵你？親你一下好不好。”
“好呀。”
程亦歆隔空ua了一下，那頭門鈴聲就響了。
“等下我去看看。”池意拿著手機走到門口，用另隻手開門。
她聽到那頭黃欣希的聲音：“你的外套忘記拿了，我回房間順便給你拿過來。”
“好，謝謝。”
“明天發言緊張嗎？”
“可能有點，我再熟練熟練。”
黃欣希哈哈笑了一聲，說：“沒事，我在呢，罩著你。”
兩人又簡單交流了幾句，整個過程不到一分鍾，門又關上了。
“你呢？”她們的聊天又繼續，池意問：“我記得你明天的工作是錄綜藝節目…一個辯論賽。”
“對啊。辯論題目是【***祈**久**是**不**是**猛～1***】，這麽明顯的肯定也要辯論，真無聊。”
“在肯定中尋找否定的可能，辯論這樣才有趣嘛。”
聽著池意的聲音，程亦歆的困意不由自主就來了，到後麵聊了什麽都忘了，眯著眼睛睡著了。
那頭的池意聽不到回應，還有隱隱約約的規律呼吸聲就知道這人又睡著了，不自覺笑了出來，輕聲道了句晚安。
拍賣會在下午開始，綜藝的錄製也在下午，意味著程亦歆看不到直播。
錄節目前的化妝，她還讓小雨務必要把拍賣會全過程錄屏，她錄完節目回去就看。
節目組給每個嘉賓分配了單獨的化妝間，在此之前程亦歆已經知曉節目嘉賓人員，可在嘉賓席看到陸清讓她愣了一下。
副導演給她解釋：“張老師今天身體不適，就讓陸總出席了。”說著又小聲說了句，“有個參賽的選手是陸總旗下的人。”
所以作為老板，來當嘉賓也很正常，更何況陸清作為公司老板，手下火了好幾個網紅，自然有那麽點流量在身上。
而程亦歆的位置不知是巧合還是其他的，就坐在陸清隔壁。
“好巧哦。”陸清朝她笑笑，“上次格麗斯晚宴之後就沒見過你，前陣子戀情曝光的事讓你很困擾吧？”
“不勞你費心。”程亦歆皮笑肉不笑道。
所有嘉賓入座後，節目正式開始。
雙方辯手上場，辯題由主持人公布。
而這次的辯題不是台本上的，是導演針對最近的社會新聞內容臨時改的。
【談戀愛是否要門當戶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