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導演見過大場麵,現在也不知道該作何表情了。 “馬導，這位是剛跟你說的群演人選。他姓……”程亦歆要給人介紹，才想起來自己根本不知道麵前的老爺子姓甚名誰,就連多少歲都不知道。 “我姓馮。”馮年說。 聽到姓馮,導演心裏還存在的僥幸被徹底澆滅了,這人絕對是他的投資老板。 據同學的透露，老爺子揮揮手整個影視基地都能買下來,現在卻在跟他“討”龍套角色。 “您,您好。”導演強裝鎮定，哆嗦得把手遞過去，適宜的空調車裏額頭竟滲了一些汗珠。 程亦歆根本沒有去揣測麵前的老人是何身份,隻是覺得對方似乎很好聊天，現在見導演這模樣怎麽也不會想到馮老爺子就是馬洲才拉來的投資人。 還一臉真誠問：“馬導,你冷嗎？” “是，是有點。”馬洲觸碰到老爺子的手,哪敢握住，虛虛扣了一下便顫抖著收回了。 程亦歆立馬讓一助給馬洲倒了杯薑茶。 “馬導，我跟你說的角色，就是劇裏……”程亦歆攤開故事細綱和馬洲指認,怕對方覺得她說的角色不合適,又提了一個更龍套的角色。 “這幾個角色都挺好的。”馬洲強笑了下,現在可不是他同不同意老爺子出演的問題，而是老爺子願不願意演，想演哪個角色。 哪怕老爺子一高興,說要演間諜男主角，就憑他的身份也是一句話的事。 馮年看著馬洲，笑著問：“導演,你看我有機會嗎？” “有的。”馬洲硬著頭皮說：“您想演哪個角色？” “哦，我都可以的，你看我適合什麽角色。” 後麵說了什麽，怎麽定下來的，馬洲腦袋太混亂根本記不得了。 從保姆車下來時，竟有種重見天明的感覺。 “馬導，謝謝你啊。”程亦歆追下來送他，笑著說：“馮老先生他不是專業群演，演技可能沒有那麽好，我也是嚐試著跟你提一嘴，沒想到你同意了，感謝你給空巢老人提供再就業的機會。” 馬洲還以為程亦歆和馮年認識，甚至已經腦補到了這部劇的投資是程亦歆背後提供的幫助，可現在見程亦歆一臉真誠的同時還很單純的模樣。 試探性問了句：“你知道車裏的人是什麽來頭嗎？” “什麽來頭？”程亦歆疑惑道。 “你不認識他嗎？” “說實話我不熟。” “那你怎麽……？” 程亦歆就把之前偶然見過一次，這次又偶遇的事告訴馬洲。 為了給老爺子拉同情票，還說他家人都在外麵工作，一個人退休在家很孤單，幹群演賺點錢還能填補家用，讓兒女不用那麽辛苦。 馬洲聽得冷汗涔涔，沒想到還有人同情身價億萬的富翁。 “其實他是……”馬洲想與她說，車裏那位可是他們都得罪不起的主，剛開口 就看到程亦歆身後的保姆車， 拉得緊閉的窗簾掀開一角。 猝不及防和馮年對上目光， 隻是被對方平靜地注視，就讓他心跳驀地漏了一拍。 “是什麽？” “沒沒沒。”馬洲忙揮手，“我先去看他們準備得怎麽樣了，到點準時開始儀式。” 說完逃也似的溜得飛快。 馬洲現在完全相信之前程亦歆鬧得沸沸揚揚被騙的事了。 不是她太‘蠢’，而是單純且善良，待人保持一顆純粹赤子之心，它能幫助人，同時也可能會成為插向自己的刀子。 隻是時運不濟倒黴罷了。 “馮爺爺。”程亦歆上了車，“角色的事定下來了，不過什麽時候拍不一定，到時候提前聯係你。如果你到時候回京寧了不方便過來，我們再找別的群演也可以。” “好哇，你真貼心。”老爺子樂嗬樂嗬的。 距離儀式開始還有半小時，程亦歆也不打算休息了，幹脆和老爺子聊了起來。 “我看你人挺好的，就是太過單純，容易吃虧。”馮年說。 “我小時候看過一個故事，內容是什麽忘記了，大概講得是‘吃虧是福’，那之後好多年我都覺得有道理。” “現在也這麽認為麽？” 程亦歆思考了下，笑著說：“我也不確定了。” “你會被騙的。”老爺子說。 “已經被騙過了啊。”程亦歆‘哈’地呼了口氣，想著麵前的人大概是不上網不關注娛樂圈動態的，就把之前被騙的事說出來。 老爺子聽過後，臉上的表情斂了斂，“他騙了你，把你害得那麽慘，你不恨他嗎？” “恨他，我也同情他。相比那群詐騙主犯來說，他是可憐必有可恨之處的人，法律製裁他就夠了。”程亦歆想了下，說：“通過我這件事，給大眾提一個醒，減少大家被騙的概率。據民警說，他們被抓前同時還在聊了幾個人，因為我的事被大家知道，那幾個人看出有問題，終止了合作及時止損，也算為數不多的益處吧。” 正說著話，馮年的手機響了。 大概是秘書沒有找到他，給他打來電話詢問。 “我有事要先走了。”馮年摁了下電源鍵靜音，說：“下次再見。” “好。”程亦歆笑了下，“不過，我不希望和您再見。” 老爺子挑了下眉頭，程亦歆又說：“見不到肯定是有家人陪，就不用出來找消遣的活了。” 馮年哈哈笑了出來，“有意思，那就借你吉言了。” 把老爺子送到門口，程亦歆又上了車，池意在幾分鍾前發來消息告知她已經到酒店了，當時在和老爺子聊天就沒有回複。 這會兒得空了，當即給她打去語音電話。 “你已經到了啊？我這還有十分鍾儀式才開始，不知道什麽時候結束了。” “要我去接你嗎？” “不用啦，外麵冷得很。你不是起很早嗎？先在酒店休 息，我回去給你帶吃的。” 兩人聊了一會兒，工作人員過來通知她準備開始了這才結束通話。 整個流程很繁瑣，先是介紹、致辭、燒香拜神，一整套流程下來基本全程站著，程亦歆羽絨服下穿旗袍露出的小腿都要凍僵了。 馮年的秘書也是如此，他算是明白老爺子為什麽讓他代為出席了，簡直是個磨人的過程。 商務車停在廣場隱蔽的一角，秘書上車時看到老爺子坐在後排，手裏拿著手機，皺著眉頭。 也不知道看了什麽，很不開心的樣子。 “老爺子，咱們接下來去哪？您不是說想去酒莊看看嗎？” “沒心情。去吃飯。”老爺子如是說。 馮年平時不怎麽關注娛樂圈，關於池意的動向，秘書會給他特別提醒。除此之外，他對現在的當紅明星很多都不知曉，更何況之前鬧得沸沸揚揚的明星被騙案。 現在特意去查了，在看到事情完全始末後，原本心情不錯的老爺子烏雲蓋頂。 當時聽程亦歆說得雲淡風輕，沒想到事情比她表達出來的要更惡劣許多，讓充滿正義感的馮年內心萬分火大。 老爺子今天是為別人貸款生氣的一天。 程亦歆回到酒店是中午兩點鍾，原本想著給池意打包帶午飯回酒店吃，可轉念一想，池意難得來一次第一餐吃盒飯不太好，以後也不知道有沒有空閑時間出去吃飯。 於是在網上搜了附近的口碑餐廳，決定和池意去外麵吃。 在房間門口刷卡，推開門時小心翼翼，先是偷偷探了半個腦袋進去，遮光簾緊閉，屋子是自然亮度，暖氣開得舒適。 隨後放輕腳步走進去，想給池意一個驚喜。 誰成想，池意在睡覺。 一米八的大床，她規矩地挨著床沿睡，空出很大一部分的空間。 高鐵過來的航班最早是五點，意味著池意至少四點鍾就醒了，又坐了幾小時過來。 她睡著的樣子乖乖的，看得程亦歆滿心歡喜，許是她的目光太有存在感，熟睡的池意慢慢睜開眼睛。 “亦歆。”池意揉了揉眼睛，“我怎麽睡著了。” “過來很累吧。”程亦歆捋了下她的頭發，“要不要再睡會？” “睡夠了。” “那我們出去吃飯吧！餐廳我都看好了。” 程亦歆是一點都不遮掩，從房間出來，還在走廊就迫不及待牽住池意的手往電梯走。 “去嚐一下這裏的特色菜怎麽樣，附近口碑第一，據說不吃後悔。” “那確實是要嚐嚐。”池意笑道，“上午的開機順利嗎？” “挺順利的。我還在劇組遇到一個老爺爺。”池意把生活瑣事分享給她，“我之前逛酒展，想買一瓶酒結果沒貨了。正好老爺子有，我就跟他買了。” “你還買酒呢？”池意打趣道。 “對啊。”程亦歆下意識要說，還是一壇很特別的生日年份的酒，話到嘴邊止住了。 這麽看日子，池意的生日確實是要到了！她那壇酒還沒送出去。 “……嗯，就是那時候我們見過第一麵，今天在劇組看到他很意外。” “他也是演員嗎？” “不是，算是旅遊路過吧。順便想找個龍套角色賺點錢，我看他應該不缺錢，就是一個人在家，沒有人陪他，覺得很孤獨就出來了。”說到這，程亦歆語重心長教育道：“你平時有空也要多回去看看你外公外婆，老人在家也挺無聊的，就想有人陪，家裏人多熱鬧一些。” “我外公外婆？”池意說，“他們基本上不用我陪。” “我外婆平時我舅媽陪著，她們會出去逛街，看秀參加宴會，偶爾叫上人來家裏打麻將。” “至於我外公……”池意想了下，“他的業餘活動可比我們年輕人豐富多了。平時養花溜溜鳥，還在池塘釣魚，也會去打打高爾夫，看看展會。這些不用他開口，很多人排著隊都想陪他娛樂。” “思齊在家裏要陪他打高爾夫，都被老爺子嫌棄技術太菜，” 程亦歆動作頓了下，做了個雙手抱拳的動作：“打擾了！” 她居然會關心資本家，真是自不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