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社團的眾人戰鬥的時候,蒼穹之都的其他人也沒輕鬆到哪去。
某位幕後黑手不光設計了暝客一手,還準備將惡性情報通過網絡在全城散播作為保底計劃。被官方聯係之後緊急與其抗衡的莫垣凱與蕾娜·塞西爾——後者是塞西爾實驗室的所有者,一位神經質的女博士——簡直忙得焦頭爛額。倒黴的米萊斯到達莫垣凱居所時,看到的是堪稱火災現場的景象。
頭發亂糟糟的金發女博士在屏幕上大喊:“我說過了,我說過了!這點時間找不出反製手段,讓293號實驗體滾過來!!通過全城廣播進行強製情報幹涉!!!”
肥胖青年流汗反駁道:“冷靜些塞西爾,你讓她來沒用啊!黑幕比你更清楚她的能力,現在接入全城網絡我保證她第一時間被黑幕汙染,那就真的沒救了!”
“究竟是從哪裏來的第二個信息生命體?!”
“你問我?我都想問你啊!”
而在米萊斯緊張地說明狀況後,情況又向他看不懂的方向發展了。
“你是第一批的越獄成員?你自己擺脫了情報幹涉?太好了,你在這裏躺下,我緊急做個掃描……”
“30秒內完成!找到具體幹涉手段後提取初步反製信息!惡性情報的原體找到了嗎?”
“我帶的電腦裏應該有那幾首曲子的備份。”
“現在交給我!!”X2
若要展開來說明,則又會是一段不亞於超能力者們死鬥的驚險場麵。就結論而言,在官方全方位的支援與緊急送到的情報幫助下,兩位超級黑客總算是阻止了這起無形的陰謀。
情報販子攤在桌子上,整個人像剛從水池子裏撈出來一樣。
“累死我了。塞西爾,你看看你幹得好事。”
“不!是!我!修養了幾年讓你的腦子也和肚子一樣肥而無用了嗎?!我初中時的手工課作業都比這粗製濫造的情報汙染源要強2.76倍!!”
“好好好,你聰明,你厲害。那你的意思是,骸首靠他那幫下屬就把這東西做出來了?”
屏幕上的塞西爾博士抓著頭發:“……至少可能性不是0。”
“我信你的實驗室沒問題,我相信官方肯定也信你的。我現在就去蒼首區,和劉長官說明情況。”
“你這*&%¥#這次真不是我!!”
“你沒問題,那你的下屬也都沒問題?我記得你前段時間搞的項目是賽博空間,基於情報網絡構建個人化虛擬世界,原理是環境信息操作,聽上去好耳熟哦。”
“那是用來掩蓋A-293號實驗的明麵項目——草!”
塞西爾博士噴出一連串不重樣的通用語髒話,極大擴充了米萊斯的詞匯量。其用語之豐富修辭之形象,讓旁聽的初中生認為他隻需記住三分之一就能在其後一生的罵戰中立於不敗之地。
“——這次由我處理。”
塞西爾博士惡狠狠地切斷了通訊。
情報販子一屁股坐回沙發上,看上去跟虛脫了一樣。
“爛女人管爛實驗室,唉……”
米萊斯提醒道:“莫先生你手機響了。”
“謝謝你。喂,阿策。大家都沒事吧?那就好……我知道有人算計,我們剛解決完黑幕的備用計劃。……官方的人不是吃白飯的,安心。”
“……辛苦辛苦,還有命吃飯沒?……半條命夠啦。……不用繞路去醫院了,我請醫生來,這次費用塞西爾出。烤雞披薩拉麵壽司飯牛排再要幾個小炒,好……又我請客?行行行我請,過來吃啦。”
情報販子掛了電話,在外賣軟件上下起單來。他臉上擠出一個和善的笑容:“小夥子,這次也多謝你幫忙了。你想吃什麽啊?”
“我吃炸魚薯條,哦不是,我隨便就行!”米萊斯慌亂地擺手,他抿了抿嘴唇,很是緊張地問:“莫先生。我有點擔心他們打擊報複。”
骸首的死之翼,塵爆背後的實驗室,還有那個隱藏在幕後,用詭異能力引發這一切的真凶。他想到這些人可怕的本領,就覺得不寒而粟——公孫先生他們不用擔心報複之類的事兒,可他一個普通的初中生被遷怒了怎麽辦?
這擔憂莫垣凱見得多了。他點了個大份炸魚,熟練地出言安撫這倒黴孩子。
“別擔心。蒼穹之都再亂,也是有規矩的。打得時候好激烈,打完之後呢,事情就結束了。”
米萊斯猜測道:“官方會讓它結束的?”
“對啦。你放心,會有人去做善後處理。都是專家,是絕對值得信賴的專業人士。”
“——一個都跑不掉。”
……
“呼……”
骸首渾渾噩噩,腦中理不出一條完整的思路來。
精心謀劃,暗中布置。自忠心下屬之中搜集各類能力者的詳細數據,與塵爆進行交易,得到珍貴的資料……準備許久,終於做出了以音樂為載體的惡性情報。以隱秘渠道聘請外界的無常法使,以遊客身份掩護入城。同時聯絡了互助會與光核,借助龍災過後混亂未平的時機,在全城引發動亂,靠惡性情報與官方交易,借勢帶人出城……
一個大計劃。準備了許久,很長時間,隻有他一人知曉計劃全貌。
可在發動前夜,一個不知從哪來的雙刀客將隨身聽奪走了。
交涉材料沒了,一切布置都完了。
隻得轉念接受了塵爆的委托。他勝過了紅獅子,可他依舊敗了。這回之後,又會有多少人離開組織?
“老大……”“老大!”“老大。”
部下們的聲音在耳邊回**,聽不清在說什麽。來到蒼穹之都後的一幕幕在腦中閃過。
被強製帶上了空中的城市。混亂無比的世界。靠追隨者才能發動的力量。
隻有暴力才能鞏固地位。打倒敵人。爬上頂端。
逃不出去的監獄。無法勝過的對手。
被那一點執念操控著,骸首嘶啞地開口,吐露著連他自己意識不到的心聲。
“爭一口氣……”
“笑死人。真有尊嚴當什麽黑社會啊。”
刻薄的女聲從身旁傳來。
視野模糊,隱約看見藍發的女人從影子中走出。
“你是……誰……”
“小貓咪的租客。”她手中閃著一點黑光,“來付房租。”
短箭脫手,他失去了意識。
……
中心區,中部聯合大學。
在今日下午的大混戰裏,有相當數量的市民躲入了學院中。在爭鬥平息後,他們才紛紛走出校門,議論著這次的贏家是誰,會有哪個倒黴蛋的家被砸了,又有哪家常去的店得快速重建或逃過一劫……
除少數近兩年新來的成員,多數市民們臉上的表情都很平常:他們見得多了。不少人兩周前還在龍災裏待過呢,這點程度算什麽。
紫發女子躲在暗處,在確認了閑人們都已離去後,才一步步走向了實驗樓。
“可惡……可惡……!”
她一身塵土,嘴角溢血,渾身青紫,臉上有塊極為顯眼的淤血,看上去狼狽不堪。她本應該第一時間回實驗室匯報情況。但對眼高於頂的塵爆而言,被她所瞧不起的一般人目睹這般狼狽的自己,就比受重傷還要更加痛苦……更加無法忍受。
“我記住你們了……等著吧……”
她將今日失敗的恥辱記在心中。
不會忘記,絕不會忘記,她要一個個將這次的敗北討回來。先把那個多嘴的初中生幹掉,然後是實驗體293號,為她準備終生難忘的折磨,最後是魔人,把他珍視的一切毀掉,讓那個男人痛哭流涕地跪下求饒!
“……給我等著!”
一個大二男生從樓中出來,與她的視線交匯一瞬,趕忙側身避開,不發一言。
塵爆哼了一聲,一縷紫色煙霧將他籠罩。
“對不起!我無意……啊!”
轟!小規模的爆炸將他炸飛數米。可憐的一般學生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慌不擇路地跑了。
“切。”
她拖著疲憊的身軀走進大樓。塞西爾實驗室在4層。研究員專用電梯還在更裏麵些,她直接走常規電梯到了四層的長廊,在標誌著【高危】【禁止通行】【嚴禁窺探】【必死無疑】【危險生化武器】等誇張標語的鐵門前停步。
塵爆抬手用力敲門。
“博士,是我!麻煩叫醫生幫下忙,我受傷了。”
鐵門無聲向內打開,一位灰藍發色的女子恰在此時走出。
她留著幹練的短發,薄唇上塗著一層淡口紅,身穿修身的黑色連衣短裙,外套著一件白色的實驗服。
她外貌靚麗,卻難以令人生出親近念頭。這生人勿近的氛圍不光來自於她冷淡的氣質,也與她穿著的那件實驗服分不開幹係——作為研究人員代名詞的它,總被市民們帶著畏懼與偏見稱為“白大褂”。
塵爆一愣,笑著抬手。
“醫生小姐來啦~少見你這麽積極哦!拜托了,幫我治療一下~”
醫生的眼珠向她的方向一斜,聲音如平日一樣冷淡。
“晚上好,雲瓔琅小姐。塞西爾博士托我轉告,你被開除了。”
“……啊?”
塵爆的手僵在了空中。
開除?醫生這麽冷漠的人也會開玩笑?真少見哎,從跟這人認識之後就沒見她說過與工作無關的話。一開始不是他們聘請自己來的嗎。她可是最強級別的超能力者。不過是一次失敗而已,實驗室怎麽舍得……
然後,錯愕、驚奇與不敢置信,轉換成了無法抑製的狂怒。
“是那個懶惰的女人讓我去處理的!!”
處理實驗體出逃事件有許多方式,你選擇了其中最差的一種。
醫生並不願多費口舌將這話說出口。她並不是對方的友人或前輩,隻是同事而已。塵爆已被開除,兩人之間就再無關聯。
她隻說道:“我要出診了,請往旁邊讓讓。”
刹那間,紫煙彌漫在狹窄的過道內,暴怒的紫發女子幾乎就要在此動手。
“你——!”
令她停止行動的,是醫生的右手。
當她纖弱的手指抬起時,紫發女子的衣衫無聲分為兩半。潔白的肌膚正中浮現出一道紅線。
如同被鋒利的手術刀自正中劃過一般,塵爆的胸膛向兩側打開。其中肌肉,骨骼,內髒一應俱全,偏偏少了一個紅色的器官。
那塊名為心髒的血肉,正在醫生手中跳動。
塵爆僵在原處,紫煙主動淡去。醫生鬆手,讓心髒重回女子體內。
她胸前的裂口嚴絲合縫地閉上,沒留下一絲痕跡。隻有依舊破碎的衣物,證明著方前曾發生的事情。
“請不要在學校範圍內打鬥。”
紫發女子無力地跌坐下來。醫生跨過她的身體,走出狹窄的走廊。
電梯門開了,從中走出一位穿獵裝的藍發女子。兩人擦肩而過,彼此的視線並未相交。
時雨零走到鐵門前,困頓地說:“不準采取任何行動。”
塵爆一動不動。時雨零揪著她的紫色發辮,踏入影中消失不見。
“哈欠~回收工作完成。”
有關於超能力者的善後結束了。
而還有些事,需要由另一位專家負責。
……
時間回到不久之前。
在得知暝客撤退,網絡散播也被阻止後,蒼首區的劉主任才總算是鬆了口氣。他抓起暝客的行蹤紀錄,瞪著眼睛在地圖上繼續描繪起路線來。
厚眼鏡小心翼翼地問:“主任,您這是?”
鉛筆線在地圖上密密麻麻排成一片,將蒼穹之都的每個區域都包含在內。這是暝客三日內所走過的路途,劉忠武花費了一下午的時間,躲過電子設備的監控,將其無比細致地描繪出來,現在終於添上了最後一筆。
暝客行程的重點與起點重合,是一家位於中心區的服裝店。
“算總賬。”
劉忠武將鉛筆頭往上一戳,地圖上,棘刺區的某處浮現出一個緩緩移動的閃亮光點。
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從椅子上起身,與下屬交代了幾句,拿著地圖走出門外。
他惡狠狠地念叨著:“來都來了,就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