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燈光亮了又暗,暗了又亮,顧硯深焦急地在病房門口等,連重大項目投標都沒這麽緊張過。

因為失血過多,緊急輸血,連爸爸媽媽和表姐都過來了。

沈母急得在外麵抹眼淚:“為什麽?我女兒為什麽要遭這樣的罪啊!她到底是哪裏對不起你啊!我家哪裏對不起你啊!是,我們做錯的就是收養了沈洛洛!”

她罵顧硯深,顧硯深一聲沒吭,沈父拉著沈母往旁邊走:“行了行了,你一直說閨女也醒不過來。”

沈母一把揮開他的手:“為什麽不能說!我偏要說!是不是我們窮人就是你們富人玩弄的玩具啊!想帶我女兒走就帶走,不喜歡了就一腳踹回來,我告訴你她從來沒說過在你身邊的委屈!但我看她越來越瘦,有心事的時常發呆,我就知道你沒好好對她!”

沈父聽到這兒,也抹了一把眼淚:“我們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想著以後找個家庭差不多門當戶對的小夥子就行,可她偏要跟你走!”

顧硯深一直沒說話,他那雙漆黑的眼低垂,高傲的頭微微低下,好半晌才說:“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這時,手術室的燈突然關了,表姐輸完血被推了出來,醫生一出來所有人都圍了上去。

“醫生,我女兒怎麽樣啊?”

“對啊,醫生,怎麽樣?”

這裏是顧家投資的私人醫院,醫生的態度非常好:“顧先生,兩位老人家,顧太太現在脫離生命危險,孩子也保住了,隻是身子太虛弱還未醒來,醒來後也應多補充營養,避免操勞。”

“好嘞好嘞謝謝醫生。”

沈晚檸被推了出來,臉色唇色都很蒼白,顧硯深伸手摸了摸她的發絲,卻被沈母推開:“行了,顧先生,我女兒脫離危險了就由我們照顧吧,您日理萬機的,可別耽誤顧家生意。”

“您讓我照顧她到醒來可以嗎?她醒來我會馬上通知您們的,”顧硯深頓了頓,喊了一聲,“媽。”

他父母去世早,都是爺爺奶奶帶大的,那聲媽對他來說十分陌生。

沈母也愣住了,還是沈父過來拉她:“累了一晚上了咱先回去歇歇,沒聽醫生說嗎,一時半會醒不過來,先讓顧先生在這裏吧。”

沈母仍愣著,不是因為那一聲媽,而是顧硯深永遠高高在上,第一次見他那種懇求的語氣和他們說話。

他們跨國集團有錢人家貴公子顧硯深也求過人嗎?

沈晚檸被轉到了普通病房,顧硯深按照護士的要求略顯笨拙地擦著她的手臂、肩膀,忽然聽到她似乎在囈語。

“說什麽?”顧硯深湊過去,耳朵靠近她的唇瓣。

“請問這個串珠還可以修複嗎……求求幫我修複一下串珠吧……求求你……串珠對我很重要求你……”

囈語斷斷續續的,顧硯深卻聽得清楚,他攥著手裏的毛巾,幾乎要擠出水來。

第一次,有什麽沉甸甸的東西砸在他的心上,心疼的感覺。

他湊過去,模樣是他自己都想不到的溫和:“串珠會幫你修複的,安靜睡吧。”

沈晚檸似乎是聽到了,果然不再囈語安靜地睡著。

她一連昏迷了三天,直到第四天的早上迷糊地喊渴。

顧硯深倒了杯水,扶她坐起來喝,沈晚檸睜開眼看到是他的時候,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

“你,你怎麽在這兒?”她的聲音啞到不行。

“你淋雨病倒了,現在在醫院。”

顧硯深此刻也非常狼狽,上次謝子行打他的痕跡淡了,仍有些發青,晝夜不歇忙碌三天臉色也不大好。

沈晚檸努力回憶,好像是下雨天自己去修串珠,遇到謝子行,遇到顧硯深,然後……

她猛地抱住自己的腹部:“我病倒了?孩子呢?孩子怎麽樣?”

顧硯深沒想到她這麽在意這個孩子:“孩子沒事。”

她才鬆了口氣。

顧硯深端來早餐,一碗燕窩粥遞給她:“大病初愈,吃點清淡的吧。”

沈晚檸伸手,不知道為什麽,雙手抖得厲害,根本握不住碗和勺子。

顧硯深重新接過來,舀了一勺粥,遞到她的唇邊,是以前從未有過的溫柔。

沈晚檸張嘴喝了一口,溫度剛好,但吃不出味道,她沒胃口吃東西,但想讓顧硯深喂她,就這麽吃了小半碗。

她說不要了,顧硯深放下碗,拿出手機:“我給叔叔阿姨打個電話,他們還不知道你醒了。”

他轉身後退,沈晚檸卻伸手拉住了她的袖口。

不知道為什麽要這樣,就是大病初愈很想,很想喜歡的人留在身邊。

她臉色仍是蒼白的,唇瓣毫無血色,眉頭微蹙,眼裏含淚,比每次沈洛洛裝的楚楚可憐還要楚楚可憐。

顧硯深沒放手,就這麽任由她抓著,給沈家父母打了電話。

他們很快就來了,沈母一進來,先扯開兩人抓著的手,把沈晚檸的手抓在自己手裏:“女兒啊,還有哪裏不舒服,告訴媽媽。”

“媽媽,我沒事了。”

話說著,母女倆的眼淚都掉了下來。

沈母又抱了抱女兒,轉身攔在顧硯深麵前:“顧先生,請您出去,在您和我女兒辦好離婚證之前,我不會讓你們再見麵的。”

顧硯深愣住了:“您這是……”

“是,你們結婚是夫妻了不假,但今天我女兒躺在病**,你敢說你沒有責任嗎!我不能把我寶貝女兒交到你這種人手上!請你回去吧,帶著離婚證來找我們。”

沈母很認真,沈父都愣住了,在家的時候她都沒和自己說,他扯了扯沈母的手臂:“行了行了顧先生也累了,咱們……”

“別動!”沈母根本不理他。

顧硯深微垂下頭,俊朗英挺的臉略有些陰沉憔悴:“是我的失職讓您們這麽生氣,我的錯,我真心的和你們道歉……”

“說幾句好聽的話誰不會!”沈母別過臉不理他。

“那您怎樣才能把晚檸重新交給我?”

沈母臉色很冷,沒有回旋的餘地:“你跪下!向我女兒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