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

聞慕遲微眯著眼眸,手指在屏幕中聞拾柒的臉上輕輕滑過,冷冷地嗤笑了一聲。

此時的聞拾柒卻對此事一無所知。

她燒掉紙條後,便回到房間,洗澡睡下了。

第二日。

她早早起了床,卻並沒有直接去聞家老宅。

而是先去了一趟醫院。

她讓醫生拆掉了腿上的夾板,換上了更為隱蔽、方便行動的鋼板支撐,藏在了褲子底下。

這樣,從外麵看來,就看不出她腿上的傷了。

之後,她才繞道去了聞家老宅。

她沒有去見聞老夫人。

直接去了禁閉室,領罰。

禁閉室裏,早已經有人在等著。

是聞老夫人身邊的管家——塗管家。

聞拾柒什麽話也沒說,進去之後,直接跪了下去。

塗管家走到她的身後,拿起一旁桌上擺放著的藤條鞭,就狠狠地朝著她的後背抽了下去!

一下。

兩下。

……

一聲聲鞭子抽打在皮膚上的聲音,在禁閉室裏響了起來……

聞拾柒被迫承受著,死死地咬著牙,從頭到尾一聲也沒吭。

這些,她早就受慣了。

大多數時候,她做錯了事,受到的懲罰都是關禁閉。

但是,如果有時候趕上她要出去辦事,就受鞭笞。

這次,便是鞭笞。

她不知道一共打了多少下,後背上一片火辣辣的疼,疼得她意識已經有些恍惚。

腦海裏,好似一下閃過了許多畫麵……

有還年幼時,在孤兒院裏斷斷續續的片段……

還有,才剛被聞老夫人帶回聞家時的緊張和不安……

後來……

她就見到了聞慕遲……

許許多多……

然後,又一鞭抽下來,將她從那些恍惚的畫麵中拉回了思緒!

眼前的一切又變得清晰起來。

這一下,好像格外地疼。

大概是流了血……

又疼得流了汗……

帶著鹽分的汗水,混夾著血液,一起抽打在傷口上,愈發疼了!

聞拾柒卻依舊死死地咬著牙關,一聲也沒有發出來。

饒是負責行刑的塗管家,在看到這一幕時,也不禁有些驚訝於她的隱忍。

明明看起來那樣纖細,隻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個年輕小姑娘,骨子裏的韌勁卻是比他們這些大男人還要更加堅韌。

這樣想著,塗管家手下行刑的力道不覺減輕了三分。

直到打完足足三十鞭,他這才停下手。

額頭也因為行刑有了微微的細汗。

聞拾柒穿著黑色上衣,看不清血跡,但是,衣服上的鞭痕縱橫交錯,不難想象其下的皮膚上是怎樣的猙獰可怖。

“打、打完了嗎?”

聞拾柒咬著牙,問了一句。

“完了。”

塗管家回了一句。

聞拾柒一直緊繃的身體才驟然一鬆,她身形一晃,一頭朝地上栽去。

塗管家一驚,一把扶住她。

但聞拾柒很快就穩住了身體,她輕輕推開塗管家扶著她的手。

塗管家也沒堅持,就勢退開。

她撐著地麵,一點一點,從地上爬起來。

晃了晃,緩緩站定。

然後,慢慢朝門外走去……

在經過塗管家身邊時,她微微頓了頓:

“謝謝……”

一聲感謝,她說的很輕,也很虛弱。

塗管家一愣,看著她脆弱卻倔強的背影,眼神有些複雜……

他知道,聞拾柒察覺到了。

她剛剛那一聲感謝,說的不單單隻是他剛剛扶她的那一把,還有他後來故意放輕的力道。

但是……

那一點放水,對她而言,其實根本算不上什麽。

他就算有幾分心軟,但他到底還是聽從聞老夫人的命令行事。

不可能真的饒過她。

可即便是這樣,她也還是真誠地感謝了他。

塗管家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並不值得她的那一聲道謝……

半晌,他歎息了一聲,緩緩離開禁閉室,去向聞老夫人複命。

另一邊,聞拾柒從禁閉室離開後,就直接上了車。

車是聞老夫人早就安排好的。

沒有醫生,沒有傷藥,她知道,這是聞老夫人故意的。

故意讓她銘記痛苦。

這樣,懲罰才更有意義。

至於塗管家心裏想的,值不值得一聲謝的事情。

她並不知道。

即便知道了,她也還是要說那一聲“謝謝”。

進到車內,聞拾柒的臉色早已經一片慘白,眼睛一閉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但,她並沒有昏睡多久。

她是被冷水潑醒的。

臉上冰冷的水漬,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撐著身體,想要坐起來。

才剛一動,後背的傷口頓時傳來一陣撕裂的痛!

她緩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看清麵前的人。

是聞老夫人身邊的那個心腹。

周遭的環境早就變了,不再是聞家老宅。

至於在什麽地方,她並沒有在意。

反正每一次接頭的地方都不同。

她強忍著後背的疼痛,從車上下來。

果然,在對麵停了一輛熟悉的全黑的車。

她緩緩走到那輛黑色的車旁邊,拉開車門,坐進去。

這一次,那心腹沒有跟著一起上車。

而是安靜地等在外麵。

在車後座上,放著一個黑色的背包,還有一個白色的塑料袋。

塑料袋裏,放著一些傷藥,還有紗布和剪刀。

懲罰……結束了。

聞拾柒艱難地脫下身上的衣服,有些傷口附近的血跡已經幹涸,將衣服和傷口粘在了一起,她隻能一狠心大力撕下衣服……

才剛凝固的傷口,再一次被撕裂!

“唔!”

聞拾柒忍不住悶哼了一聲,死死地咬著一卷紗布,這才沒讓自己叫出來。

鮮紅的血液蜿蜒過滿布傷痕的背後,滴滴答答,落入黑色的座椅……

等緩過了勁,聞拾柒才開始給自己包紮傷口。

她看不見背後的傷,隻能摸索著胡亂上些藥,就用紗布將自己半個身體都死死地纏了起來。

等她重新換好衣服,敲了敲車窗,示意那心腹可以上車時,她儼然已然重新換了一副模樣。

黑色的兜帽衫。

清瘦的身體。

儼然是一個少年。

她現在的身份,是零。

心腹這一次並沒有像以前那樣對聞拾柒輕視和嘲諷。

在給聞老夫人辦事前,他曾是一名雇傭兵,見過各種血腥。

饒是這樣,在他打開車門的那一瞬間,滿車的血腥氣也還是讓他忍不住怔了怔……

但,從頭到尾,聞拾柒卻隻是悶悶地哼了一聲。

再沒有多餘的反應。

就是衝著她這一股狠勁,也值得他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