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升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什麽有病?誰有病?有什麽病?
他這是在罵自己?
這是什麽癖好?
何升很想露出一個“地鐵老爺爺看手機.jpg”表情包。
但是,他不敢。
他隻能繼續沉默地聽著。
聞慕遲說:“我有心理障礙。”
何升瞳孔猛地一顫,眼底閃過一抹詫異,似是想到了什麽,又有些不確定。
他的手慢慢從酒杯上方移開,沒有再去阻攔聞慕遲的動作。
聞慕遲卻沒有再喝,隻是靜靜地端著酒杯。
許久,才緩緩繼續:
“當年,那個男人為了所謂的‘真愛’,拋妻棄子,最後和外麵那個女人死在了一起。
“我去看過,他死的時候麵目全非,幾乎看不出一個人形了。
“你看,這就是追求愛的下場。”
說著,說著,他猛地灌了一口酒,低低地笑了起來:
“我母親……曾經多麽高貴優雅的一個女人?
“你看她現在……
“還被關在精神病院……
“這就是她愛那個男人的下場。”
聞慕遲說完,狠狠地揉了一把自己的臉。
整個人向後倒去,重重地靠在卡座後背上,沉沉地閉上了眼睛……
徹底掩蓋了所有的情緒。
何升不知道,聞慕遲是以什麽樣的心情,說完剛剛那一段話的。
他卻是聽得一陣心疼。
他跟在聞慕遲身邊也有幾年了,對於聞家的情況,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
但是,卻從來沒有聽聞慕遲主動提起過。
現在,他才總算有點明白,聞慕遲說的“心理障礙”是什麽意思了。
因為愛,他的父母,一個死,一個瘋。
所以,他怕了。
害怕去愛。
更拒絕去愛。
所以,他才會因為總裁夫人的存在而感到痛苦。
明明在意總裁夫人,卻又故意冷落她,還弄出顧雪漫這麽一個“白月光初戀”,甚至找了一堆所謂的“替身情人”。
其實,不過都是故意做給總裁夫人看的。
目的就是為了推開她,拒絕她的感情。
不……
或許……他真正想騙的人,其實是他自己。
他想騙自己不愛,不在意……
但,若是真的動了真心,又怎麽可能自我欺騙?怎麽可能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
要不然,他現在又怎麽會執著著不肯放手,非要糾纏著總裁夫人?
又為什麽會在總裁夫人失蹤後,變得那樣瘋狂失控?
何升沉吟了許久,才試探地問道:
“你……去看過心理醫生嗎?”
這種心理狀態,明顯不是正常的。
需要心理醫生幹預治療。
聞慕遲握著酒杯的手,一頓,沒有回答。
但何升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頓了頓,試著提議道:
“要不然……你還是去看看吧?”
他知道,自己的這番話逾越了。
這不是他一個助理應該說的。
但是,他現在不是以一個“助理”的身份在說這些話,而是一個朋友。
看著聞慕遲和聞拾柒兩人這樣一路走過來,他是真的不希望,他們兩人這樣繼續痛苦下去。
明明彼此相愛,又為什麽要互相折磨?
也不是所有的“愛”和“感情”,都像老爺和大夫人這樣的啊。
聞慕遲沉默著,既然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但何升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說下去了。
他能做的,已經做了。
至於要不要看心理醫生,那都是聞慕遲自己的選擇,誰也沒有辦法替他做決定。
就在包間裏的氣氛再次陷入沉默的時候,突然一聲響:
“砰!”
包間的門,被人從外麵撞開,一道身影闖了進來。
看背影,是一個年輕的女孩兒。
在這冬日,穿得卻是十分清涼。
不免讓人想到一些不好的職業。
這裏有些酒吧、娛樂會所,都會有一些陪玩的姑娘。
到底怎麽一回事,都是心知肚明。
不過,他跟在聞慕遲身邊多年,他是從不會在這種場合點什麽“姑娘”的。
他當即皺了眉,正要上前去攔住人,將人請出去,就見那女孩轉身看了過來……滿臉的倉惶。
“對、對不起,能不能借你們的地方躲一會兒?”
女孩的臉色很是蒼白,並沒有現象中的濃妝豔抹,反倒是很清麗。
“求求你們……我不會耽誤你們很多時間……
“拜托。”
女孩說著,雙手在身前做了一個作揖的動作,滿是祈求。
隱隱約約,還能聽到包間外麵,有人在找什麽人的動靜。
顯然就是在找這個女孩了。
這樣看來,倒是何升誤會了,人家不是來推銷自己的。
但,他也並沒有心軟。
這個世界上,需要幫忙的人多了,哪裏能個個都伸出援手?
“抱歉,請……”
他才剛要開口將人請出去,身後的聞慕遲卻突然開了口:
“過來。”
女孩兒一愣,怔怔地看向聞慕遲。
卻在看清男人的麵容時,微微紅了臉。
她、她剛剛沒有看清楚,這會兒才發現,這個包間裏的人竟然長得這麽好看。
就是……
好像有點冷漠,周身都透著一股矜貴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氣息,讓人不敢靠近。
“我……”
她局促地抓了抓裙擺,這才意識到自己這樣趴在門邊的動作很不雅觀。急忙轉了身,站好,有些尷尬地扯了扯身上那堪堪遮過大腿根的裙擺。
“過來。”
聞慕遲再次重複。
一旁的何升卻是眼珠子都瞪圓了。
這女人,哪裏來的啊?
怎麽就還引起總裁的注意了?
女孩兒有些害怕地顫了顫,想到自己如果這個時候出去的話,可能會被那些人抓回去,當即就是一個哆嗦……
腳下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走到了聞慕遲身邊:
“先、先生……”
她試探著,在聞慕遲身邊坐下。
聞慕遲卻是一抬手,指了另一邊的位置:
“坐那邊。”
女孩有些不解,捏了捏裙擺,還是移到了另一邊的位置。
正要再次坐下,聞慕遲卻是再次指了指:
“遠一點。”
女孩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又往旁邊挪了挪,這才坐下。
心裏倒是緩緩鬆了一口氣。
既然不想她坐得太近,想來……應該和那些男人不一樣吧?
何升卻是在女孩坐下後,瞳孔禁不住微微一顫!
也是在這個時候,他才發現,這個女孩的側臉,尤其是微微上揚的眼角,還有側麵下巴的弧度,竟是像極了聞拾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