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拾柒突然意識到，在她和聞慕遲兩人的這一段關係中，被折磨、被改變的似乎並不是隻有她一個人……

眼前的這個男人在她沒有察覺到的地方也同樣承受了很多。

否則，他也不會變得像現在這樣患得患失。

是的，就是患得患失。

這樣的聞慕遲在她看來，實在太眼熟了。

這不就是曾經的她嗎？

在過去的三年，每每隻要麵前這個男人稍稍一個蹙眉，她都會控製不住地想，是不是自己又做了什麽惹他不開心的事情……

患得患失，不得安寧。

可是，看著聞慕遲現在的這個樣子，她卻絲毫沒有自己終於占了上風的痛快和得意。

卻是悶悶地心疼。

內心深處始終放不下的那一處疙瘩，似乎也在這股悶悶的疼痛中逐漸消融了……

“好……”

她其實想說，你不用這樣。

但是，最終她還是沒有說出口，隻輕輕地應了一句“好”。

聞慕遲這才冷靜下來，緊繃的身體也逐漸放鬆。

他抱著她，重新坐回沙發上。

這會兒回過神來，聞慕遲也被自己剛剛激烈的反應驚到了。

甚至，直到現在他的手指都還在微微輕顫著……

愛，隻會讓人失控，隻會造成悲劇！

你不能愛！

你不可以愛！

你是聞氏的繼承人，你隻需要冷靜和理智！

他下意識就想推開聞拾柒，將這個造成自己失控的因素推得遠遠的！逃得遠遠的！！

遠離有關她的一切！

他深深地看著聞拾柒，幽深的眸底甚至不受控製地泛起了抗拒和厭惡……

可是，在他內心深處，又有另外一個聲音在說，不要逃避！

逃避是沒有用的！

你不是已經試過了嗎？

你根本逃不掉！

你就承認了吧，你早就愛上她了……

不要抗拒，接受這一切。

否則，隻會讓你徹底失去她！

兩種截然不同的聲音，在聞慕遲的腦海裏瘋狂地叫囂嘶吼著，來回地撕扯著他的理智！

他一邊想要丟開聞拾柒，一邊又忍不住想要將她抓得牢牢的！看著她的眼神，也由抗拒和厭惡，變成了愛恨交織！

猶如一個精神分裂症一般。

“唔，疼……”

聞拾柒受不住疼地悶哼了一聲，他，掐得她好疼！

“慕遲……”

她有些疑惑地喚著男人的名字，想問他怎麽了？卻被男人眼底兩種瘋狂扭曲的情緒，驚得忘記了問話……

聞慕遲驟然回過神來！

所有的愛和恨，瘋狂與失控，也都在頃刻間從他的眼睛裏消失得幹幹淨淨。

好似又變成了往常那個冷漠克製的男人。

聞慕遲的手如觸電般地從聞拾柒的腰間鬆開，隻輕輕地搭著，再不敢用力：

“抱歉……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一想到她剛剛眼底的驚懼和害怕，他就隻覺得一陣懊悔。

“我沒事，你……”

聞拾柒這會兒也回過神來，相對比起自己被掐疼的地方，她更擔聞慕遲的情況。

他剛剛那個眼神……

實在太可怕了……

“你怎麽了？”

聞拾柒試探地問。

如果說，剛剛聞慕遲是因為擔心她的身體情況，才會情緒失控……

那，剛剛呢？

又是為什麽？

聞慕遲的手忍不住就是一緊，但很快又想起自己還抱著聞拾柒，手上力道立刻又是一鬆。

“我……隻是想起了你昨晚倒在血泊中的樣子……”

他解釋道。

卻是不敢再去看聞拾柒的眼睛。

他怕，她會從他的眼裏發現異常。

聞拾柒覺得有哪裏不對，聞慕遲剛剛的那個眼神……雖然很複雜，很瘋狂，但是，在那一股複雜之下卻給她一種極熟悉的感覺。

那是……對她的恨！和厭惡！

這三年來，她曾無數次從麵前這個男人的眼裏，看到這樣的眼神。

她以為……自己早就忘了……

直到現在，她才發現，她從來不曾忘記過。

所以才會隻要聞慕遲稍稍露出一點痕跡，她就會立刻察覺出來。

可是，為什麽？

難道……

時至今日，他都還是恨著自己的嗎？

那，這段時間以來，他對自己的好，對自己的承諾，還有他的種種改變，又都算什麽？

難道，隻是為了耍著她玩的嗎？

她不信。

聞拾柒幾乎隻一瞬間就否定了這個猜測。

她不相信他表現出來的對自己的關心和在意是假的。

他也沒有必要這樣欺騙和利用自己。

聞拾柒久久的沉默，讓聞慕遲的心底不由一緊。

他知道，一定是自己剛剛的眼神暴露了什麽……讓她發覺了異常。

“隻要一想到顧雪漫差點害死你，我就覺得這樣實在太便宜她了。”

他狀似憤恨地說道。

聞拾柒一愣，顧雪漫？

是了。

今天早上，何升匯報過來說，他們的人找了整整一夜也沒有找到顧雪漫。

他們沿著兩岸，在上遊和下遊都搜尋了個遍，都不見顧雪漫的蹤影。

既是沒有被衝到岸邊，那多半就是凶多吉少了。

所以，他剛剛是因為想到了顧雪漫，才會露出那樣厭惡的眼神？

這樣一想，聞拾柒也就釋然了。

隻是，她卻忘了，如果聞慕遲是因為想到了顧雪漫才會露出剛剛那樣的眼神。

又怎麽會是愛恨交織？

他對顧雪漫，從來就不曾有過愛。

她學著聞慕遲以往安撫她的樣子，抬起手輕輕摸了摸他的頭：

“沒事了……都過去了……”

聞拾柒覺得，好似自從昨天親眼見到自己差點被顧雪漫傷害後，聞慕遲的情緒就一直很不穩定……

她想，或許他是真的被嚇到了。

便忍不住想要安撫他。

不想，入手的頭發卻是出乎意料的很柔軟，並不像表麵看起來那麽冷硬。

她原還以為他的頭發應該是硬硬的，摸上去很刺手。

或許，就像他這個人一樣。

看著冷硬，可真正觸碰到他內心的時候，又會發現他很柔軟……

聞拾柒摸著，竟是感覺有點順手，忍不住又多摸了幾把。

聞慕遲也沒動，任由她順著他的頭發。

甚至還將自己的頭往她的手掌心裏微微蹭了蹭。

真的很像擼小狗狗的毛……

聞拾柒暗暗想著。

但一聯想到聞慕遲高大修長的身型，她頓了頓又改了口，嗯，是大狗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