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拾柒突然感到一股寒意射向自己,她一愣,才剛想看清楚那股感覺就消失不見了。

聞老夫人臉上的表情也已經恢複了尋常。

傭人很快就將飯菜都擺上了桌。

雖是年夜飯,但其實也就聞老夫人、聞慕遲和聞拾柒三個人。

吃的不冷不熱的,一點也不熱鬧。

三人安安靜靜地吃完了飯,又一同轉移到客廳裏繼續坐著。

聞老夫人這才開口:

“房間我已經著人替你們收拾好了,今晚就留在這邊過夜。”

說的是肯定的語氣。

聞慕遲倒是也沒有拒絕,隻微微頷了頷首。

氣氛再一次陷入沉默。

聞拾柒坐著不免有些如坐針氈。

以往,他們也是在老宅過年的。

但,聞慕遲雖然沉默,以往也會偶爾找些話題和聞老夫人聊聊,也不至於氣氛這麽冷落。

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她總感覺……這次回老宅,聞慕遲對待聞老夫人的態度,好像突然冷淡了不少。

她心中狐疑,但也不敢多問。

幸好電視打開了,裏麵正放著春晚。

她也就百無聊賴地看著年年都看也年年毫無任何新意的春晚節目。

好不容易,終於熬到了半夜,距離零點隻剩一分鍾了。

院子裏,傭人已經按照塗管家的吩咐,擺上了煙花炮竹。

今年政策上開放了“禁放令”,這倒是讓今年的迎接新年活動又多了一項娛樂。

往年不允許放的時候,他們都是采用的電子鞭炮。

雖然也有那麽個動靜,卻到底不如真正的煙花這麽有感覺。

“奶奶,我扶您去院子裏。”

聞慕遲主動站起了身,走到聞老夫人身邊,扶住了她的胳膊。

“好。”

聞老夫人點著頭,任由著他攙扶著自己。

聞拾柒則是安靜地跟在聞慕遲的另一邊。

三人一行,到了院子裏。

這樣一番移動,距離零點已經隻剩下了三十秒。

很快,倒數開始:

“十、九、八……”

說來也是奇怪,明明每一年都要經曆一次倒數,應該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儀式才是。

但是,真正等到這一刻,聞拾柒還是不免有幾分歡心雀躍。

隨著最後一聲音落,塗管家手一揮,傭人們立刻點燃煙花炮竹!

嘭——!

咻——嘭!

不時的煙花聲,在頭頂炸開。

夜幕上空,一片絢爛。

新的一年,終於到來。

翌日,大年初一。

持續大雪。

聞慕遲起床時,聞拾柒還在熟睡,臉蛋兒睡得紅撲撲的。

他俯身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也沒吵醒她,隻替她掖了掖被角,便自己輕手輕腳地起床離開了……

才剛一出房間,正好就撞見了從另一側過來的聞老夫人。

聞老夫人朝依舊還安安靜靜的房間裏看了一眼,這才看向聞慕遲:

“談談?”

這雖是一句問話,但卻並沒有詢問的意思。

說完,她就杵著拐杖率先朝書房的方向走了過去。

聞慕遲輕手關好房門,跟了上去。

等到兩人在書房裏坐定,聞老夫人這才開口:

“你是怎麽打算的?”

聞慕遲卻沒有回答,隻反問道:

“什麽怎麽打算?”

聞老夫人哼了一聲:

“在我麵前,你還裝傻?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麽。”

聞慕遲默了默,片刻後,才緩緩道:

“就像您看到的這樣。”

聞老夫人當即臉色一沉:

“什麽叫‘就我看到的這樣’?難道,你還真的打算繼續和她糾纏下去?”

“我不明白奶奶什麽意思,早早本來就是我的妻子,哪裏來的什麽‘糾纏’的說法?”

“你還給我裝傻!你們兩個早就離婚了,當我不知道?”

聞老夫人就差沒翻白眼了,之前他和顧雪漫訂婚的事情鬧的這麽大,即便他沒有請聞家的人參加,當誰還不知道?

他要是沒和聞拾柒離婚,怎麽敢公然和顧雪漫訂婚?

聞慕遲也並沒有否認,隻道:“這隻是暫時的。”

“你……你什麽意思?”

聞老夫人顯然被聞慕遲的這個說法驚到了,難道他還想和聞拾柒複婚不成?

“字麵上的意思。”聞慕遲道。

聞老夫人猛地一下站了起來:

“你應該很清楚,你的婚事由不得你做主!”

“那奶奶當年又為什麽要逼著我娶早早?以前可以,現在為什麽不行?”

“你……”

聞老夫人一噎,卻不知道要怎麽解釋。

過了半晌,她才重新坐下來,放緩了語氣道: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

“反正你以前也不喜歡她,一直對這樁婚事不滿。現在既然你們已經離婚了,正好借著這個機會,給你們彼此一個機會,重新開始。”

她的語氣再怎麽溫和,也掩飾不了她的目的。

她這是讓聞慕遲和聞拾柒斷絕關係的意思。

聞慕遲顯然並不吃這一套,緩緩道:

“奶奶也說了,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

“以前我對這樁婚事不滿,但現在覺得就這樣也挺好的,我也難得再花時間去適應另外一個女人了。”

他的神情淡淡,仿佛真的隻是因為懶得再花時間去和另外一個女人磨合了,這才選擇了聞拾柒。

可聞老夫人是作為他的親奶奶,更是一手扶持著他成長起來,又哪裏會被他這樣輕易糊弄過去?

他分明是對聞拾柒那個小賤種動了真情,還想瞞過她?!

“嗬。”

她冷冷地笑了一聲,語氣裏再沒了以往的嚴肅和冷靜,反倒是充滿了尖酸和戾氣:

“你們聞家還真是喜歡出情種。

“我倒是不知道,由我一手養大的孫子竟然也是一個情種。

“你別忘了,你以前在我的麵前發過什麽誓!”

聞慕遲的手一緊,但很快又放鬆下來:

“我會以‘聞氏集團’為主,也不會讓感情左右自己的決定。這一點,奶奶不用擔心。”

“不擔心?你現在這個樣子,讓我怎麽不擔心?你是不是忘了,聞家的傳統?”

“我沒忘。”

聽聞慕遲說“沒忘”,聞老夫人臉上的表情這才緩和了幾分:

“既然你沒有忘記,那你就應該知道,你和聞拾柒兩個人不可能在一起。”

門外。

聞拾柒正要敲門的手微微一頓,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聞老夫人的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什麽叫……她和聞慕遲兩人不可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