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慕遲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壓下心底暴虐的情緒。
兩人一路上始終都沉默著,誰也沒有說話。
聞拾柒不是感覺不到身旁男人的煩躁,但她並不想去哄。
如果是以前,感覺到他的情緒不佳,她一定會想盡辦法全他開懷吧。
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
她好像不會再這麽做了。
也許,是心累了吧。
想到這裏,聞拾柒不禁在心裏默默苦笑了一聲。
她一直以為,自己從來都不曾放下。
但真正回想起來,她才發現,自己其實也變了……
回到聞苑。
兩人一前一後地回了房間。
誰都能夠感覺到兩人之間氣氛的不同,所以也沒人敢出聲同兩人打招呼,隻是都很默契地放輕了動作……
房間裏,兩人的氣氛其實並不像眾人想的那麽劍拔弩張。
聞拾柒隻是坐在那裏,沉默地看著聞慕遲,像是在等著他開口“好好說”。
原本還沒什麽的聞慕遲卻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感到了一股緊張。
“咳。”他輕咳了一聲,“那個……你要先喝點水嗎?”
聞拾柒隻淡淡地看著她。
如果有其他人在,她就會知道她現在這個眼神,和聞慕遲以往看人時那種淡淡的眼神有多相似……
聞慕遲也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說了什麽,愈發局促:
“咳。”
他忍不住又咳了一聲,等他意識到自己下意識的反應,又是一僵。
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以前就是個跟在自己身後的小丫頭,現在身上卻莫名有了一股氣勢,讓他竟然也忍不住有點害怕……
咳咳!
想他聞慕遲怕過什麽人?
聞慕遲暗暗想著,但被這麽一打岔,心中原本的局促倒是消了不少:
“你是不是……知道柳思涵的事情了?”
“你就沒有什麽要解釋的嗎?”
聞拾柒反問。
她雖然沒有直接承認,但這一句話也就等同於默認了。
“新聞上說的那些,都是假的。你別信。”
聞慕遲立刻道,一雙眼睛緊張地盯著聞拾柒的表情,生怕她不相信自己的話。
“我說的都是真的,新聞我已經找人壓下去了。
“今天的事情,我也並不知道,我去那裏隻是因為有別的事情,並不知道柳思涵也住在那裏。”
“所以,你見過柳思涵了?”
聞拾柒問,表情看上去平平淡淡,似乎看不出任何情緒。
但是,她越是這樣平靜,反而讓聞慕遲越是不安:
“是,但是……”
他急切地想要解釋,但聞拾柒卻隻是在聽到他說了“是”之後就打斷了他:
“所以,當時在江城,你和她見過麵?”
“……是。”
“你,答應了和他聯姻?”
聞拾柒終於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她以為自己不會緊張的,也不會有什麽期待。
前麵都還能一直保持鎮定的心跳,卻在問出這個問題的瞬間亂了序,整顆心一下提了起來。
原來……
她,還是在意的……
但,回應她的卻是一片沉默。
聞拾柒原本還高高提著的心,在看到聞慕遲的沉默後慢慢地一點點沉了下去……
所以,他真的答應了和柳思涵的聯姻?
那……自己又算什麽?
他們現在這樣又算什麽?
結婚前的“狂歡”?
還是他真的打算像聞老夫人之前說的那樣,打算在和柳思涵結婚後,將自己養在外麵?
“你別亂想,事情不是像你想的那樣。”
幾乎在看到聞拾柒表情變化的瞬間,聞慕遲就猜到了她心裏在想什麽。
他急忙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解釋道:
“我雖然答應了和柳家聯姻,但這都隻是暫時的,隻是權宜之策,等過了這段時間……我就會取消聯姻,也不會真的和她訂婚。”
聞拾柒卻並沒有因為他的解釋而表情緩和下來,隻淡淡地問道:
“然後呢?”
聞慕遲一愣,有點不明白聞拾柒問的是什麽意思。
他以為,自己這樣說清楚了之後,兩個人之間的誤會就會解除。
聞拾柒也會原諒自己。
但……
看聞拾柒現在的反應,和他以為的好像完全不同……
他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
下意識反問道:“什麽然後?”
“等過了這段時間?所以呢,然後呢?要等多久?又希望我怎麽配合?是在明知道你有聯姻對象的情況下,還和你來往嗎?”
聞拾柒問,聲音漸漸變得冰冷而諷刺。
他剛剛說的,好像都沒有問題……
隻是暫時的,不會真的訂婚,隻是權宜之計……
所以呢?
就要她像今天這樣,一次次從別人的口中聽到他和其他女人約會、見麵、相戀,甚至是即將訂婚的消息?
讓她隻能被迫做一個見不得光的情人?小三?
“我……”
聞慕遲顯然沒有想到聞拾柒會這麽在意這個問題,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在他看來,他和柳思涵的關係隻不過是各取所需。
暫時放出聞柳兩家即將聯姻的消息,穩住主家那邊的動作,他不會真的和柳思涵訂婚,對他和她之間的關係也不會有任何影響。
但聞拾柒顯然不是這樣想的……
他直覺自己應該解釋清楚,也許剛剛聞拾柒隻是沒有聽明白他的意思。
所以,他再次道:
“我並不是這個意思,我和柳思涵隻是各取所需,隻是假裝聯姻。
“她剛好也需要一個‘聯姻對象’擺脫家裏對她的施壓,我也可以利用她暫時擺脫主家的安排,我和她不會有任何關係。”
聞拾柒靜靜地聽著聞慕遲解釋,心裏卻是無波無瀾。
如果是以前,她會堅定他沒有撒謊。
因為在她的了解裏,他會冷漠、會傷害,但是卻不會撒這種謊。
但是……
現在,她不確定了……
在聞慕遲一次又一次打破了她對他的認知,在他一次又一次欺騙隱瞞她的時候……她對他的信任,早已經不如以前那樣堅定了。
他,真的是她以為的那種人嗎?
真的不屑撒謊嗎?
可……就在剛剛不久前,他還騙了她……
“所以,你今天為什麽撒謊?”
她問,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
果然。
聞慕遲在心裏默默一歎。
她真正在意的是他撒謊騙她的事情……
隻是……
想到自己的情況,聞慕遲的眼神暗了暗……
他,到底還是要對她撒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