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何其熟悉。
和三年前，他和聞拾柒被抓的那一幕幾乎可以說一模一樣……
聞慕遲收起臉上的表情，整個人如同一塊寒冰一般。
仿佛那一瞬間，所有的情緒都從他的身體裏消失了個幹幹淨淨。
等他從房間裏出來的時候，等著他的是端坐在客廳裏的聞老夫人。
聞老夫人手裏端著一杯茶，看了看先後從房間裏出來的聞慕遲和柳思涵，對聞慕遲道：
“你有什麽打算？”
這便是要聞慕遲為“昨晚”的事情，給出一個交代了。
一如三年前，她用同樣的方式逼著他娶了聞拾柒一樣。
但……
三年前，與其說他是被逼的。
倒不如說，他其實是借著那次的事情給了自己一個機會，一個得到聞拾柒的機會。
因著父母的關係，他對“愛”這個詞，有著從心底裏的抗拒和厭惡。
所以，當他意識到自己對聞拾柒生出了不一樣的情感時，第一反應便是想要逃避，想要抵抗。
這也是他為什麽明明不喜歡顧雪漫，卻放任顧雪漫靠近自己，讓所有人都誤會他們倆是一對的緣由。
他想讓聞拾柒主動遠離自己。
可是……
當聞老夫人提出，要他和聞拾柒結婚時，那種一直被他壓抑著的情感再也不受控製地爆發了出來。
他可恥地心動了。
然後，就有了後來的事情……
隻是，他雖然得到了聞拾柒，卻又不敢承認這份感情。
尤其當他意識到，聞拾柒對他也有著同樣的感情時，他更加想要逃避。
那三年裏，他對聞拾柒的態度反反複複，又故意和其他女人傳出些緋聞，其實都是他的自我掙紮……
一方麵，他想和聞拾柒在一起。
另一方麵，又害怕自己越陷越深。
所以，從來就沒有人能夠逼迫他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他看著聞老夫人，語氣裏並不出任何情緒：
“奶奶想要什麽打算？”
聞老夫人看了一旁的柳思涵一眼，道：
“既然你們兩個現在都已經這樣了，自然要給對方一個交代，對人家負責。
“反正你們原本也打算訂婚，不如把訂婚改成結婚。”
柳思涵聞言，眼睛一亮，心底抑製不住的一陣激動。
她怎麽也沒有想到，聞老夫人會這麽做，直接將訂婚改成結婚。
那她和慕遲……
她期待地看向聞慕遲，卻隻能看到男人的一個背影。
但即便隻是一個背影，也叫她忍不住一陣癡迷……
雖然她很快就掩飾了過去，將情緒藏得很好，但她那一瞬的神情變化還是讓聞老夫人抓了個正著。
她眼神微微閃了閃。
聞慕遲卻隻是淡淡地嗤笑了一聲：
“結婚？
“隨隨便便一個女人爬到我**，我都要娶回家的話，家裏怕是都要住不下了吧？”
柳思涵身形一晃，臉色霎時一片慘白。
她怎麽也沒有想到，聞慕遲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而且還是當著她的麵。
他這是把自己當成了外麵那種隨隨便便爬床的女人嗎？
“你！”
聞老夫人顯然也沒有想到，聞慕遲會這麽不給她麵子。
是的，在聞老夫人看來，聞慕遲現在這樣的態度，與其說是給柳思涵沒臉，倒不如說是不給她這個奶奶麵子。
他這是打算對抗到底了？
“你這說的是什麽話？怎麽能拿思涵和那種女人相提並論？”
“哪裏不同？”聞慕遲反問。
一句話，堵得聞老夫人就是一噎。
是，有些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
但是，誰也不會真的說出來。
可聞慕遲卻偏偏說了，這就是不打斷給聞老夫人和柳思涵留任何麵子了。
“她是你的未婚妻！”
好半天，聞老夫人才擠出這麽一句。
聞慕遲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不是還沒訂婚？再說了，結婚了都還能離婚呢。”
言下之意，就算真的訂婚了，又怎麽樣？
幾個回合下來，看著聞慕遲始終這樣一副油鹽不進的態度，聞老夫人終於有些沉不住氣了。
她也幹脆不再同聞慕遲打太極了，直接下了命令道：
“你！你這是打算和我唱反調到底了？我現在不是在和你商量，是在通知你！你隻說一句話，你到底答應還是不答應？”
聞慕遲對下眼眸理了理袖口，隨即才淡淡開口：
“既然奶奶這麽喜歡，不如直接認了人當幹孫女？正好，我平常工作忙，也沒有時間陪伴奶奶，多一個孫女替我孝敬您也挺好。”
饒是柳思涵再怎麽想要嫁給聞慕遲，聽著兩人毫無顧忌地當著她的麵，這樣議論他，她多少也覺得有些難堪和羞辱。
尤其是身為當事人之一的聞慕遲，還一副“滿滿嫌棄不想娶”的態度……
現在又聽聞慕遲說，寧可要聞老夫人認她當孫女，也不想娶她……她更是難堪到整個人都無地自容……
他就真的這麽嫌棄她嗎？
可她更多的，還是害怕。
害怕聞慕遲真的被逼急了，直接放棄兩人之間的婚約……
這樣想著，她的心中就是一緊。
同時，心裏也暗暗對聞老夫人生出了一股怨怪……
如果不是她，自己也不會麵臨現在這樣的處境，更不會這樣難堪。
讓聞慕遲對她徹底生出厭惡。
可她非但不知道收斂，反而還步步緊逼，這樣豈不是將慕遲越推越遠，讓他越來越討厭自己嗎？
柳思涵默默收起眼底的怨怪，主動道：
“聞奶奶……其實，昨晚的事情……隻是一個意外，我不要緊的。
“我也相信，慕遲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人。
“他肯定有自己的安排，我們就不要再逼他了……”
她這就是明晃晃在提醒聞老夫人，不要把人逼狠了，逼狠了對誰都沒有好處。
聞老夫人微微皺了皺眉。
柳思涵說的話，她哪裏聽不明白？
聞慕遲身為她的孫子，她又哪裏會不清楚他的性格？軟硬不吃。
越是逼他，他越是容易生出反骨。
但，盡管她知道柳思涵的話是對的，她也不愛聽。
她這是在反駁她的意思？
嗬。
這還沒正式嫁進聞家呢，就已經學會頂嘴了？
原本，聞老夫人還看柳思涵哪兒哪兒都滿意，這一刻，卻也是對她生出了不滿……
如果她不是主家那邊選擇的人，就這副的態度，她早就換人了！
聞家的孫媳婦，可不是非她不可！
聞老夫人冷冷地想著，麵上卻隻是微蹙了下眉，就恢複了和善的笑容：
“既然你們年輕人有自己的安排，那我這個老太婆也就不插手了。
“行了，你們都走吧。
“我也懶得同你們瞎摻和了。”
她說著，擺了擺手。
一副不想再見到聞慕遲兩人的樣子。
“那聞奶奶，我們就先離開了。”
柳思涵淺淺地笑了笑，說道。
聞老夫人的態度，多少還是讓她鬆了一口氣。
她說著，就想去拉聞慕遲，同他一起離開。
聞慕遲冷冷地避開了她的觸碰，一雙眼睛直直地看著聞老夫人：
“奶奶是不是忘記答應過我什麽？”
昨晚他會答應留下來，是想從她口中得知關於聞拾柒的消息……
要不然，他又怎麽會被算計？
現在，事情發展成這樣，他更加不放心將聞拾柒留在聞老夫人手裏。
如果讓她知道了，昨天晚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