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柳思涵的手臂上並不是隻有剛剛的三條傷口……
在她看似白皙的手臂上,竟是交錯著無數道疤痕。
有些是老舊的傷痕,有些看起來是才剛剛愈合。
大大小小。
重疊交錯在一起!
顯然,柳思涵像這樣用刀自殘,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更甚至,做過無數次。
孫閔顯然對此心知肚明,見多不怪。
他隻一邊替柳思涵處理著傷口,一邊道:
“你說說你,怎麽又控製不住脾氣?
“不是和你說過嗎?有什麽不開心的,你就和我說,不要折磨自己。
“你也知道,這裏不比在江城,家裏的阿姨也都是新雇的,難保不會傳出什麽對你不好的流言……”
柳家的產業,多半都集中在江城。
根基也在江城。
柳思涵一個堂堂的柳家大小姐,卻心甘情願下調到這邊的分公司。
吃住也都沒人照顧,隻能臨時請一個做飯阿姨。
她做了這麽多,無非就是為了接近聞慕遲。
就連這一套公寓,也是提前調查了聞慕遲在這裏也有一套公寓,才故意買下的……
想到這裏,孫閔的眼神不由暗了暗,替柳思涵包紮傷口的動作也是一頓。
柳思涵卻全然沒有發現。
她定定地看著自己手腕上的傷口,一陣失神……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這樣不對勁。
但是,她控製不住。
每當情緒失控的時候,她就忍不住想要做點什麽,仿佛隻有流血,隻有疼痛,才能讓自己冷靜下來不讓情緒失控。
她第一次這樣做是什麽時候呢?
哦……
她想起來了,好像是第一次聽說聞慕遲和顧雪漫交往的時候……
那天,她聽到有人議論,說顧雪漫和聞慕遲兩人在一起了。
還說什麽兩人郎才女貌……
她當即嫉妒得簡直都要發瘋了!
她把自己關在廁所裏整整一個下午,死死地咬著嘴,等反應過來時,她才發現自己已經是滿手鮮血……
她用自己書包裏的美工刀,割傷了自己的手腕。
但是,她看著自己手腕上的傷口,卻並沒有覺得害怕。
反而心裏那股瘋狂撕咬她的嫉妒,一瞬消失了。
她冷靜下來了。
從那之後,她就習慣了每每當自己情緒失控時,就用這樣的方法讓自己“冷靜”下來。
“你不要再傷害自己了。”
一道聲音突然傳了過來,打斷了柳思涵的思緒。
將她從漫長的回憶裏,拉了出來。
她看過去,才發現,自己手臂上的傷口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包紮好了。
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視線,孫閔抬起頭,朝她看來。
“看著你這樣,我會心疼。”
他說著,竟是在柳思涵手臂上的傷口上落下了一個吻。
柳思涵的手,輕輕顫了顫。
卻沒有避開。
也沒有斥責孫閔。
孫閔見她沒有抗拒,看著柳思涵的眼神愈發火熱。
那,全然不是一個助理看上司的眼神。
他試探地,又在柳思涵的手臂上輕輕吻了吻,帶著幾分小心翼翼。
柳思涵依舊沒有拒絕。
仿佛默認了這一切。
孫閔像是終於確定了什麽一般,他表情裏閃過一抹巨大的喜悅。
他一點一點親吻著,慢慢上移,吻上了她的手背,然後是指尖……
孫閔的臉上帶著某種激動的紅暈,像是終於不能克製般,他抬起身體,試探地去觸碰柳思涵的雙唇……
嘴唇,甚至有些微微抑製不住的顫抖。
但,就在他即將要觸碰到柳思涵的唇時,柳思涵突然別開了臉。
很細微的一個動作。
甚至隻是微微偏離了分毫。
孫閔卻停了下來。
他表情一僵,往後退了退:“抱歉,是我逾越了。”
柳思涵眼神閃了閃,沒有說話。
她其實一直都知道,孫閔對她有著不一般的感情。
絕對不隻是一個助理而已。
但是,她並沒有拒絕,也沒有阻止。
為什麽呢?
她也不知道,大概是在暗戀聞慕遲的這條路上,她實在太寂寞了……
偶爾也會需要有人陪伴。
而孫閔不論什麽時候,發生什麽事情,他始終都會陪在她的身邊。
她不用擔心,他會背叛。
也不用擔心,自己的秘密,會被他發現。
她在他麵前,可以展現最真實的自己。
醜陋的,不堪的,不為外人道的,她都可以毫無顧忌地在孫閔的麵前展露無遺。
孫閔站起身,臉上已經恢複了公事公辦的態度。
仿佛剛剛兩人之間的曖昧隻是一個錯覺。
他很懂得,如何保持“距離”。
知道什麽時候,自己該進,什麽時候該退。
現在就是該他“退”的時候。
柳思涵希望他隻是一個助理,那他就隻是一個助理。
氣氛一下變得安靜下來。
明明這樣的孫閔,就是她想要的。
懂分寸,知進退。
可不知道為什麽,今天的柳思涵好像怎麽都不滿意。
尤其看著孫閔那張已經平靜的臉,她愈發覺得焦躁,視線下意識地瞥向了一旁被孫閔收起來的那把水果刀……
她需要疼痛……
但是,她並沒有這麽做。
柳思涵隻是深吸了一口氣,就壓下了這股衝動,道:
“讓你查的事情,查到了嗎?”
“是。”
孫閔恭敬地應了一聲,將自己剛剛隨手放在桌上的文件袋拿了過來,遞到柳思涵麵前。
柳思涵接過來,打開。
簡單地翻閱完裏麵的資料,她嘲諷地嗤笑了一聲:
“倒是沒想到,聞拾柒還有這樣的魅力。”
孫閔恭敬地站在一旁,沒有出聲。
就如同一個最敬職敬業的助理。
很懂得上司什麽時候需要自己說話,什麽時候不需要自己開口。
柳思涵說完,半天沒等來任何回應,她看了孫閔一眼。
卻見他就那樣站在一旁,一副安安靜靜、恭恭敬敬的樣子。
柳思涵皺了皺眉,心裏才剛剛壓下去的那股暴躁再次騰地一下燒了起來!
她猛地站起身!
“走吧,去見見我們的盟友。”
她說著,就大步走了出去。
似乎在逃避什麽,又像是想要甩開什麽。
孫閔一愣,但很快就恢複了恭敬,立刻快步跟了上去。
一路上,兩人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到了地點,柳思涵也是不顧孫閔給她開車,便自顧下了車。
進到包間,她看著包間裏坐著的人,緩緩一笑……
所有的衝動,和暴躁,都從她的身上退了下去。
她優雅從容地走過去,在對方麵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