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慕遲卻仿佛終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黑沉的眼眸中終於有了一絲光亮，沉聲吩咐道：
“立刻派人下懸崖搜尋。”
“是。”
何升應了一聲，立刻命令手下的人展開搜尋。
等吩咐下去，他看著被人架著，明明身體已經快要到達極限，卻還在強撐著的聞慕遲，到底沒忍住勸解了一句：
“總裁，您還是去醫院一趟吧？”
即便是在這樣空曠的懸崖邊，他都能聞到聞慕遲身上的血腥氣。
可見他失血有多嚴重。
剛剛那兩槍，他是貨真價實打在自己身上的，絲毫沒有留後手。
但聞慕遲卻隻是冷冷地看了何升一眼。
饒是什麽也沒說，也足矣表明他的意思。
他這是在警告何升，不要廢話！立刻去找人！
擺明了沒有要去醫院的意思。
何升被這一眼看得背脊一寒，但一向以服從聞慕遲命令為要則的他，這一次卻沒有像往常一樣聽令行事。
反倒硬著頭皮，勸解道：
“總裁，我知道您擔心總裁夫人。
“可是，您現在的身體情況，根本不容您強撐。
“若是再這樣下去，恐怕……”
“何升！”聞慕遲厲喝一聲，打斷了何升的話，“是不是我最近對你太仁慈了，讓你愈發放肆了？”
周身駭人的戾氣，幾乎快要化作實質。
如果是往常，何升肯定就就此打住了。
但今天他就是拚著被罰的危險，也要堅持說下去：
“總裁您要罰就罰吧，即便您要罰我，我也還是要說。
“如果總裁夫人現在在這裏，她也不想看到您這樣折磨自己的。”
是的。
在何升看來，聞慕遲這就是在折磨自己。
甚至是懲罰自己。
就好像是故意的一般。
聞慕遲聞言，卻是一怔，繼而慘淡一笑：
“她哪裏還會在乎……”
她現在怕是恨極了他吧……
恨到就算去死，也不想要被他救。
寧可自己跳下懸崖，也要和他徹底劃清關係。
早早，你真的……太狠了……
隻要一想到最後聞拾柒看他時的那一抹決絕，聞慕遲就隻感覺自己的心髒像是被人捅了個對穿一般。
他從沒想過，有一天，她會選擇用這樣慘烈的方式離開自己。
何升一陣語塞。
他自然也看到了當時聞拾柒看聞慕遲時冰冷、仇恨的眼神……
但，他總覺得事情不是這樣的。
可一時間他又不知道要怎麽解釋，聞拾柒的選擇……
“我說，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居然還是個‘戀愛腦’？”
一旁的聞玉訶聽著兩人的對話，實在沒忍住心裏的吐槽，忍不住開口說道。
他以前隻覺得聞慕遲這個人冷漠、無情，高高在上，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
可看著聞慕遲現在一副為情所困的樣子，他突然就有些懷疑了，這真的是他知道的那個聞慕遲嗎？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聞爺”嗎？
聞慕遲轉頭看向他，眸光依舊還是和往常一樣淡漠。
仿佛沒有什麽人、什麽事，能夠觸動他。
嗯，還是他認識的那個聞慕遲。
聞玉訶暗暗想著，道：
“你難道這都看不出來？她剛剛是故意的。”
他話音剛一落，就看見聞慕遲那一雙原本還淡漠冰冷，仿若萬年黑潭一般幽深不可見底的眼眸，一瞬間就亮了起來。
明明是那樣冷漠一個人，這一刻竟是讓人覺得他的眸中仿佛有星河。
聞玉訶被他的眼神看得一抖，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嘖嘖嘖，老男人談起戀愛來真可怕。
不知道為什麽，聞玉訶的腦海裏突然閃過了這麽一句話。
聞慕遲卻是已經等不及地繼續問了下去：
“你剛剛說‘她是故意的’，是什麽意思？”
難道……她並不是真的痛恨他？
也並不是因為想要斷絕和他的所有關係，才拒絕被他營救，甚至不惜自己跳崖尋死？
聞玉訶看著他這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默默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好吧，他現在肯定了。
聞慕遲還是那個聞慕遲，但他是個戀愛腦！
一遇到關於聞拾柒的事情，完全就不會思考了。
“她剛剛故意那樣說，不過是想阻止你朝自己開槍而已。”
聞玉訶身為一個旁觀者，看得再清楚不過。
剛剛聞拾柒是故意搶在聞慕遲開口說話之前，喊出那些話的。
她故意說什麽“恨他”“不需要他救”，不過是猜到了聞慕遲會如何選擇，不想他為了救她傷害自己，才刻意那樣說的。
隻不過……
想到這裏，聞玉訶的心裏再次閃過一抹複雜。
誰也沒有想到，聞拾柒在那樣說了之後，聞慕遲還是選擇了自傷。
哪怕聞拾柒不接受他的好意，他依舊開槍開得毫不遲疑。
如果換做是自己……
自己能夠做到這樣嗎？
聞玉訶立刻嗤笑了一聲。
在想什麽呢？
他一個根本不懂“愛”的人，還談什麽為了所愛之人付出？
但不知道為什麽，他的腦海裏竟然閃過了顧雪漫的身影……
不過很快就被他拋到了腦後。
什麽“愛人”？
他和那個女人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
何況……
那個女人還是死在他的手裏……
聞慕遲聽了聞玉訶的話，眼裏閃過一抹遲疑。
但同時，在他的心底深處又有一股隱秘的期盼，希望聞玉訶說的是真的。
不管是不是真的，一旁的何升卻是立刻連連應道：
“對啊，一定就是這樣的！
“總裁夫人肯定是不希望總裁為了她，傷害自己，才故意說了那些絕情的話。
“所以，總裁，您一定不能這樣糟踐自己。
“如果等總裁夫人回來，結果您卻倒下了，總裁夫人該多傷心？”
他雖然多少有幾分寬慰聞慕遲的意思，才故意順著聞玉訶的話說。
但同時，他的心裏也確實是這樣想的。
他實在不相信聞拾柒真的會恨總裁，恨到了寧可自己去死，也不希望被他救的程度。
但聞玉訶這樣一說，就徹底能解釋得通了。
怪不得他剛剛總覺得聞拾柒說的那些話有些刻意……
想明白了這些，他的心情也很複雜。
別人不知道，他和鍾徽卻是知道的。
當初，聞拾柒是為了總裁，才主動選擇了留下來……
可也是那之後沒多久，他和總裁才得知消息，當年聞拾柒的父母出事，很可能和聞老夫人有關。
卻沒想到，聞拾柒在得知了這樣的真相後，竟然還會一心為總裁著想……
這樣深沉濃烈的感情……
也難怪總裁會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