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書豪皺了皺眉:

“你應該知道,這是夜家祖訓。

“即便沒有聞小姐,明珠也不可能成為繼承人。”

聞拾柒聽得一陣雲裏霧裏,什麽“繼承人”?

這事到底和繼承人有什麽關係?

她即便被認回夜家,她也隻是夜老爺子的外孫女,什麽繼承人不繼承人,和她也沒有什麽關係吧?

“嗬,不賭一把怎麽知道?”

賀曼輕嗬了一聲。

“誰都知道,我家珠珠是這一代人中天賦最高的。

“按照祖訓,隻要沒有出現‘繼承者’,這一代的繼承人就會是我們家珠珠。

“但是……”

賀曼目光一掃,看向聞拾柒的時候滿是怨恨。

“她的出現,打破了這一切!”

她這番話一出,在場所有夜家人都是一默。

他們這個時候都明白了,賀曼針對聞拾柒的真正動機。

心中既有對聞拾柒的好奇,但更多的卻是不可置信。

外人不知道,但身為夜家人,他們從小就知道夜家有一條祖訓,那就是——每一任“繼承者”,便默認為夜家家主。

當然,“繼承者”也不是每一代都會出現。

像上一任“繼承者”,就是夜家祖先——夜老爺子的爺爺。

在沒有“繼承者”出現的情況下,就由大家推舉出能力最強的那個人勝任家主。

例如夜老爺子。

他雖然不是“繼承者”,但他的天賦能力也是現在所有夜家人之中最強的。

如果不是因為他的身體不適,現在的家主也依舊還會是他。

當然,即便他退任了,他在夜家也依舊還是享受極高的尊崇。

不過,這個“能力最強”的標準,也並不單一隻是指“天賦能力”,也考量綜合能力。

畢竟家主要承擔的責任很大。

就好像現任家主夜書豪,他就不是除夜老爺子之外,天賦能力最強的。

事實上,他們之中天賦能力最強的人是夜書禕。

但他醉心玉石研究,本人也不喜歡處理那些俗務,所以最終推舉出來的家主是老大夜書豪。

所以,根本就不是像賀曼說的,隻要沒有聞拾柒,夜明珠就會成為下一任家主。

因為她雖然是年輕一輩裏天賦能力最高的,但無論從她的心性,還是個性、能力,都不足以勝任家主一位。

根本不可能有人推舉她擔任下一任家主。

何況,夜書豪的身體還很健朗。

在沒有出意外的情況下,他們也不是非要在子代中選舉家主,完全可以等孫代們成長起來。

再說了,即便真有什麽意外,還有一個夜藺校呢?

雖然他是夜家唯一一個另類和意外,唯一一個不喜歡玉石的人,但他的能力卻是有目共睹的,而且他的年紀也和子代差不多。

所以,不管從哪個角度分析,下一任家主都不可能是夜明珠。

賀曼就為了這麽荒唐的一個理由,就阻止聞拾柒認親,甚至找來一個冒牌貨冒名頂替,是他們怎麽也都無法理解的。

賀曼卻不以為然,她仿佛根本不覺得自己做錯了,還在振振有詞:

“我們珠珠這麽優秀,憑什麽要因為突然一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人就被奪走一切?

“再說了,真要說起來,她也不算‘夜家人’。

“出嫁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如果不是老爺子偏心……”

“夠了!”一道厲喝突然打斷了賀曼的話。

眾人一愣,紛紛看向夜書覺。

誰也沒有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突然開口。

而且,還是那樣嚴厲的語氣。

事實上,夜書覺給人的感覺一直都是溫溫吞吞的,沒有什麽脾氣,是個老好人。

也正是因為這樣,眾人才會更加驚訝。

賀曼顯然也沒有想到夜書覺會凶自己,她怔了怔,等反應過來後整個臉色都變得不好看了:

“你凶我?

“你現在居然為了一個外人凶我?

“夜書覺,你什麽意思?!”

夜書覺緊抿著唇,一雙手死死地握著。

他雖然人到中年,卻依舊氣度不凡,歲月並沒有在他的臉上留下多少痕跡,反而比少年人多了幾分儒雅沉穩,更添加了幾分成熟的魅力。

但此刻,他的臉上卻滿是漲紅,原本挺直的背脊也有些微微的鬆垮。

不知道為什麽,聞拾柒仿佛看到了這個中年男人一瞬間垮下來的脊梁,全身都透著一股頹唐和挫敗。

麵對賀曼的尖聲質問,他始終隻是保持著沉默。

也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半晌,他才雙拳一鬆,看著夜書豪鄭重道:

“是我的錯。

“我會把她們帶回去,從此以後不再插手夜家的任何事務。”

夜書豪向來嚴肅板正的臉,這會兒看向夜書覺的眼神也不覺多了幾分複雜。

他這個弟弟一向溫吞,沒有什麽野心,也沒有什麽追求。

是個安於現狀的人。

唯獨於“情”之一字上,十分執著。

可以說是被賀曼拿捏得死死的。

但凡賀曼是個好的,兩人也算得上是神仙眷侶了,可偏偏賀曼這個女人……

哎……

想到這裏,夜書豪不禁在心裏微微歎了一口氣:

“你想好了?”

“是,希望大哥成全。”

夜書覺回答得沒有任何遲疑。

他本就不喜爭權奪利,他自己也沒有這個能力,如果能護得家人周全,放棄一些利益對於他來說並不是什麽需要糾結為難的事情。

反正,即便沒有那些,他身為夜家人也足夠過得一生安穩。

甚至比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都要好。

“你在胡說什麽?!”

然而,坐在他旁邊的賀曼卻是猛地一下站了起來,瞪著眼睛看著他,滿臉不可置信。

夜書覺這才對上賀曼的眼眸,他的眼神裏滿是沉痛,但卻依舊還是溫柔:

“曼曼,是你做錯了事情,隻要能夠被原諒,那些身外之物……”

賀曼猛地打斷了他,語氣裏滿是刻薄:

“什麽身外之物?原本就是屬於我們的東西,憑什麽讓出去?

“還有你啊,你自己窩囊廢就算了,憑什麽讓我和珠珠也跟著你一起受窩囊氣?”

夜書覺一怔,恍惚著,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你……你說我什麽?”

“怎麽,我說你窩囊廢,說錯了嗎?”

賀曼卻是絲毫不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麽,看著夜書覺的眼神滿是嘲諷和不屑:

“你明明也是夜家人,夜老爺子也是你父親,可你看看你自己像個什麽樣子?

“你大哥是家主,你二哥能力最強,就連夜藺校這個幺弟都比你在夜家的地位高、有話語權。你呢,你有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