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長者，盡管心裏對聞慕遲貿然宣布聞拾柒是他妻子的身份，很是不滿。
夜老爺子的臉上也看不出分毫。
並沒有像夜白宇那樣情緒外露，氣急敗壞。
但，越是這樣，反而越是讓聞慕遲神經緊繃。
如果夜老爺子真的像夜白宇那樣直接對他甩臉子，又或者像之前那樣明晃晃地給他沒臉色，他反而不會這麽緊張。
聞慕遲下意識挺直了背脊，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
“我是真心喜歡早早的，也是真心希望能和她共度餘生。
“我知道，現在說什麽都很虛假。
“諾言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值錢的東西。”
聞慕遲說到這裏，微微頓了頓，深深地看了聞拾柒一眼。
這才繼續：
“隻希望外公能給我一個機會。
“我願意接受你們的考察，用我的實際行動證明一切。”
“如果有一天，我傷害了早早，讓她不開心了，你們隨時都可以從我的身邊帶走她。”
“哼，說得好聽。”
夜老爺子冷哼了一聲，但是，眼神卻是柔和了不少。
聞慕遲也不多解釋，他隻拿出自己的手機，調出了一份電子合同，遞給夜老爺子。
夜老爺子不解地看著他：
“你這是？”
“還請夜老先生過目。”聞慕遲道。
這一刻，他沒有再像之前那樣，故意喊夜老爺子“外公”。
而是，很嚴肅很鄭重地喊了一聲“老先生”。
這表明了他的態度。
夜老爺子看著聞慕遲眼底的果決，他微微一愣，朝旁邊的楊管家示意了一下。
楊管家立刻會意，上前接過聞慕遲手裏的手機，將它遞到夜老爺子麵前。
夜老爺子拿起掛在脖子上的老花眼鏡戴好，這才認真看起手機裏的內容。
當他看清楚，聞慕遲遞過來的是一份電子合同，並且看清楚電子合同裏麵的內容時……饒是夜老爺子這樣見多識廣的人，也忍不住瞳孔微微震顫了一下。
許久，他才緩緩放下手機，摘下了鼻梁上的老花眼鏡，認真嚴肅地看向聞慕遲：
“你是認真的？”
“是。”
聞慕遲回答得毫不猶豫。
雖然，在聞慕遲拿出這份電子合同的時候，夜老爺子就已經知道了他的態度。
也相信，這份電子合同是他深思熟慮後的結果。
絕非一時衝動。
但是，當聞慕遲當著他的麵，承認得如此幹脆的時候，夜老爺子的內心還是微微震動了一下。
“你要不要再仔細考慮一下？即便你現在反悔，我也不會……”
他忍不住，還是再多嘴問了一句。
但，還不等他說完，聞慕遲就打斷了他的話：
“不用了，我已經考慮好了。隻要老先生願意，我隨時都可以簽字。
“當然……”
聞慕遲看了聞拾柒一眼：
“也要早早願意。”
從剛剛開始，聞拾柒就被兩人的對話弄得一陣莫名其妙。
聞慕遲到底給外公看了什麽？
為什麽外公會是這樣的反應？
聞拾柒好奇地看看聞慕遲，又看看身旁的夜老爺子，有那麽一瞬間很想看看聞慕遲給外公的手機裏到底是什麽內容。
但夜老爺子已經轉手將手機交給了楊管家。
楊管家雙手接過手機，重新將手機還給了聞慕遲。
“你的誠意，我已經看到了。
“不過，我們夜家也不是占人便宜的人，不是我們的，我們也不想要。”
夜老爺子拒絕道。
聞慕遲當即心下就是一沉，但還不等他開口，夜老爺子就微微抬了抬手，製止了他。
然後，繼續說道：
“我隻需要聞先生答應我一件事情。”
聞慕遲緊繃的神經這才一緩，立刻應道：
“夜老先生有話不妨直說，隻要是晚輩能做到的，無有不應。”
“你先別答應得這麽急，仔細聽我說。”
夜老爺子打斷聞慕遲急吼吼想要表的忠心，道：
“你剛剛說，隻要你將來做了對不起星兒的事情，讓她不開心了，我們隨時都能將她從你身邊帶走。這句話，是不是真的？”
聞慕遲剛想回答，但看著夜老爺子的表情，他下意識謹慎地補充了一句：
“如果隻是普通的吵架，她不開心了，想回來住一住，散散心是可以的。
“不過，還希望能夠給我一個道歉的機會。”
人生太長，他不敢保證，自己絕對不會惹聞拾柒不開心。
如果隻是普通的不開心，他還是希望能留有一點餘地的……
夜老爺子倒是沒有覺得聞慕遲這樣的補充，很狡猾。
事實上，他反倒覺得聞慕遲會這樣說，表示他剛剛的承諾是真的認認真真思考過的。
而不是隨便說說，或者花言巧語。
他當然也不會這麽苛刻。
哪怕是他自詡和夜老夫人恩愛了大半輩子，兩人感情很是深厚，他年輕的時候也沒少惹得夜老夫人生氣。
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所以，夜老爺子也並沒有在這種細節上對聞慕遲吹毛求疵，點點頭，應道：
“夫妻吵架拌嘴，是難免的。
“隻要你沒有犯原則性的錯誤，沒有讓她寒心，傷害她，我們自然也不會做得太過火。”
聞慕遲聞言，立刻鬆了一口氣，趕緊又應承道：
“如果有一天我害她傷心絕望了，不說旁人，便是我自己也不會原諒我自己。”
“好。”
夜老先生應了一聲，道：
“既然如此，我要你簽一份’協議‘，協議裏寫明隻要你有一天做了對不起星兒的事情，讓她傷心絕望了，你就放她離開。
“並且，再不許糾纏於她。
“不管她是不是另嫁他人，你也都不許幹涉。”
聞慕遲的表情當即就是一僵。
他不是對自己沒有信心，也不是覺得自己有朝一日會背叛聞拾柒。
而是，隻要一想到，聞拾柒有一天會嫁給別人……
哪怕隻是想一想，都讓他無法接受！
何況，還要他親自簽下這一份“協議”。
“你盡可以考慮清楚。等你想好了，再決定你要不要答應。”
夜老爺子道。
“不用。”
聞慕遲深吸了一口氣，眼神堅定而決絕：
“我答應。”
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能答應這個條件，夜老爺子一定不會放心將聞拾柒交給他。
哪怕，他實在不想簽什麽“無論聞拾柒將來是不是另嫁他人，他都不許幹涉”的鬼東西！
但……
隻要他不讓聞拾柒傷心，她也就永遠不會有這個機會嫁給他人了！
夜老爺子微頓了一下，問：“你想好了？”
“想好了。”
這一次，聞慕遲沒有再猶豫遲疑。
夜老爺子的眼底閃過一抹滿意，道：
“楊管家，送聞先生出去。
“至於’協議‘，我明日會讓人準備好，給你送過去。”
“好。”
聞慕遲站起身。
聞拾柒也下意識跟著站了起來。
夜老爺子卻是轉頭看向她：
“星兒，你留下。”
聞拾柒一愣，點了點頭，又重新坐了回去。
聞慕遲看了她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並沒有堅持要帶聞拾柒一起離開。
他知道，夜老爺子大概是有什麽話，想要單獨和聞拾柒說。
而且，要說的事情，還很可能和他有關……
想到這裏，聞慕遲的心不由微微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