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應該輕鬆愉悅的氣氛,不知道怎麽一下就僵住了。

傅管家在一旁看得著急,很想出聲提醒,但礙著聞拾柒在又不好直接明說,隻一直拿眼神去偷瞄聞慕遲……

聞拾柒當然也注意到了傅管家的小動作,她道:

“傅伯,你先下去吧,我有些話想單獨和慕遲談談。”

傅管家一聽,看了看兩人,也隻能退出去。

很快,整個客廳裏就隻剩下了聞拾柒和聞慕遲兩人。

聞慕遲在聞拾柒對麵的沙發上坐下,問道:

“你想和我說什麽?”

他能清楚地感覺到,聞拾柒身上有什麽東西不同了。

尤其是看他的眼神,冰冰冷冷,再沒了從前的炙熱……

是了,就是眼神。

以前不管她表麵裝得再怎麽不在乎,但她望向他的眼神始終都帶著一股幾乎要灼傷人的光芒和熱意……

現在,這些光和熱都不見了,涼了,滅了,再不見分毫。

想到這裏,聞慕遲的手不自覺緊了緊。

他忽然很想離開。

不想再繼續聽聞拾柒說下去。

自覺告訴他,接下來她要說的話,不是他想聽的。

但是,還不等他行動,聞拾柒已經開了口:

“聞慕遲,我們離婚吧。”

她的聲音很平靜,沒有憤怒,沒有悲傷,仿佛隻是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

就在剛剛。

她坐在客廳裏,等著聞慕遲回來的時候,她想了很多很多……

想著愛;

想著恨;

想著怨。

最後,她的腦海裏隻剩下了一個念頭——就這樣吧,結束吧。

愛也好,恨也罷,她都不想要了。

她隻想離開,離得遠遠的。

從此,不用再去猜測這個男人的心,也不用再去計較他是不是愛自己。

“不行!”

聞慕遲想也沒想,直接拒絕道。

他看著聞拾柒,想從她的表情裏看出些什麽,但他什麽也看不見……

這種被她排除在外,琢磨不透的感覺,讓他很不舒服。

“你……怎麽了?”

他壓下心底的煩躁,嚐試著去和聞拾柒溝通。

到底為什麽好端端地她突然要提離婚?

“你是不是還在為之前的事情生氣?那天晚上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的電話,我……”

他想說,他的手機並沒有收到她的來電。

但是想到這一切都和陳言煜有關,他一時又沒準備好要從哪裏開始說起,一時便頓住了。

聞拾柒卻沒等他再繼續說下去,直接打斷了他:

“我沒有生氣。”

那天的事情,真相到底是什麽,她也不想知道了。

她隻是累了。

“我隻是想離婚。”

在差點失去了孩子了之後。

她才發現,以前自己想要的,其實也沒有那麽重要。

這個世界上,有誰是離不了誰的?

“不可能。”

聞慕遲皺緊了眉,他覺得有什麽東西正在失控。

他捏了捏眉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你才剛剛蘇醒,先不要想這麽多。等你冷靜下來,我們再好好談談。”

他試圖直接結束這個話題。

“我現在很冷靜。”

聞拾柒卻並不打算就此打住。

“我不知道你為什麽不同意離婚。

“事實上,我們早就已經簽了離婚協議了,隻差最後一道手續,離婚就可以正式生效了。

“是你說的,要我不要癡心妄想。

“我覺得你說的對,現在,我就將你還給……顧小姐……”

聞慕遲的臉徹底沉了下來:“你真的這麽想?”

聞拾柒毫不遲疑:“是。”

“所以,你是想要孩子一出生就沒有媽媽嗎?”

“什麽?”

“我的孩子,我不可能讓他(她)流落在外。所以,孩子隻會跟著我。”

“你、你不能,你不能這麽做!”聞拾柒下意識護住自己的肚子,看著聞慕遲的眼神頓時充滿了警惕,“你不能搶走我的孩子!他(她)是我的!”

“但我也是孩子的爸爸。如果你非要離婚,你知道的,以你的能力,根本不可能贏得孩子的撫養權。”

聞拾柒一顫,臉色霎時一片慘白:

“你一定要這樣嗎?

“你以後不會隻有他(她)一個孩子,你還會和顧雪漫有你們自己的孩子。

“就算沒有顧雪漫,你也還會有其他女人。

“但是,我隻有他(她)!你就不能放過我嗎?

“算我……求你。”

她哀求地看著他,第一次這樣赤果地將自己的脆弱展露在人前。

聞慕遲心中一緊。

這樣的聞拾柒,讓他幾乎忍不住想要妥協,隻想全都依了她。

但他還是狠了狠心,絕情道:

“不行。

“他(她)是我的孩子,隻能留在我身邊,留在聞家。”

聞拾柒霎時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搖搖欲墜……看起來就好似一隻風雨中飄搖的破碎風箏……

聞慕遲很想將她抱進懷裏,好生安慰。

他死死地握緊了拳頭,這才克製住了內心的衝動,隻緩和了幾分語氣,道:

“不過……隻要你願意,你就還是聞太太,是我的妻子。

“當然,也會是孩子的媽媽。”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

“隻有你,不會再有其他人。”

這是他給她的最大承諾和保障。

他孩子的母親,隻會是她,不會有其他人。

他……也隻會有她,不會有旁人。

聞拾柒卻沒有絲毫高興。

如果是在發生那一晚的事情之前,聽到他這樣的話,她或許會很開心的吧……

可現在,一切都晚了。

她慘淡地笑了一聲:

“所以,你打算怎麽處置顧雪漫?”

“什麽?”聞慕遲顯然沒反應過來。

“如果我說,那一晚,是顧雪漫騙我出去的。

“我的傷,也是她弄的。

“那一晚,我親眼看著你抱著她,從我的麵前離開,而我就倒在血泊中無能為力……

“這樣,你要怎麽處置顧雪漫?”

聞拾柒說,一聲一聲,每一個字,都仿佛一把把尖銳的匕首,狠狠劃拉開那片潰爛的傷疤!

露出裏麵最殘酷血腥的事實。

就那樣赤果果地、毫不掩飾地、鮮血淋漓地,攤開在聞慕遲麵前。

聞慕遲身體一片僵硬。

那一晚,被他忽略的,那些讓他格外在意的,卻又怎麽都想不起來的東西……突然以這樣的方式,猝不及防地,揭開了真相……

卻太過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