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圓帽老僧

古語有雲,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左登峰深諳此道,因此每次對敵都是殺招先出,絕不拖泥帶水。

那紅衣老僧沒想到左登峰會立刻出手相搏,因此微感驚愕,隻此一愣便已經失去了先機,等到左登峰閃到近前的時候他隻能被動的出手接招。

與人鬥法,有七成是比拚靈氣修為,有三成是比拚腦子,紅衣老僧此刻急切的想要將手臂伸直,因為隻有將手臂伸直才能最大程度的發揮大手印的威力,倘若手臂彎曲,攻勢便大有不足,此時他的手臂尚未伸直,換做常人定然會抓住這一時機與他對掌,以站穩先機,但是左登峰並沒有那麽做。

兩人對麵,左登峰的右手是麵對著紅衣老僧的左肋的,而紅衣老僧此刻正急於伸直右臂,如此一來對左側身體就防守不足,因此左登峰放棄了與老僧對掌的優勢選擇了攻其左肋。

這一記攻勢並非穩操勝券,因為紅衣老僧有天龍虛影護身,雖然隻是虛影,無疑是通過咒語借用了天龍之威,左登峰要想打傷他,就必須先衝破他的護身虛影,然後再吐露玄陰真氣,倘若玄陰真氣過早催發,紅衣老僧定然警覺回救。

紅衣老僧年事已高,他先前最擔心的就是左登峰與之比拚並耗損靈氣,而且他也認定了左登峰會與之正麵對掌,沒曾想左登峰竟然會舍棄已有的優勢改攻其左肋,如此一來他前伸的右臂已然來不及斜擊阻擋,不過他的左手由於常年搖轉淨筒也變的極為靈活,於是紅衣老僧便以左手封擋,輔以右手攻向左登峰左肩,用的是圍魏救趙的法子,試圖令左登峰有所忌憚主動收手。

表麵上看紅衣老僧的應對極為恰當,但是他錯了,他錯就錯在他不了解左登峰的性格,左登峰是個極端偏激的人,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隻要能一擊製敵,他不在乎付出相應的代價,隻要收獲多於付出,他就會毫不猶豫的去做。

快,快,快……左登峰此刻腦子裏縈繞著一個快字,隻要快速的擊破紅衣老僧的護身天龍虛影並打傷他,就可以令他氣息岔亂,氣息岔亂會令他靈氣不續,靈氣不續就會出掌無力,出掌無力就能令自己受創減小。

心念轉動之時,左登峰已經感覺到右手傳來了堅韌的彈力,這是靈氣護體特有的觸覺,不同於普通的靈氣護體,紅衣老僧的護體靈氣觸之並不是滑,而是有著猶如龍鱗一般的波紋,左登峰右手靈氣撞擊之後產生了極大的阻力和彈力,攻破紅衣老僧的天龍護體是一個短暫而艱難的過程,所謂短暫是因為自感受到阻力到攻破這道阻力隻在轉瞬之間,所謂艱難是因為這個過程耗去了左登峰大量的靈氣。

“破。”伴隨著一聲怒吼,左登峰徑直攻破了紅衣老僧的天龍虛影,右手觸及到了他的左肋,與此同時玄陰真氣破體而出,急灌冰封。

那紅衣老僧見狀大駭失色,倘若繼續攻擊左登峰的左肩,勢必會得不償失,情急之下左腿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彎曲角度後旋前踢,衝正在催逼玄陰真氣的左登峰踢了過去。

左登峰壓根兒沒想到人類的肢體能夠做出這種動作,因此並未防範,直待紅衣老僧腳至胸前方才反應了過來,但是為時已晚,胸部已經中腳,悶哼過後倒退而出,連退兩丈之後仍然沒有止住退勢,無奈之下再度後跨三步方才定住了身形。

“你怎麽樣。”玉拂閃身上前關切發問。

左登峰前胸中腳,受創不輕,岔亂的靈氣在胸前亂竄,激起一口瘀血凝結在顫中穴,壓之不下,吐之不出,此刻是最難受的時候,聞聲轉頭看向玉拂,不看還好,一看之下一口瘀血立時破口而出,即便他臨時低頭,鮮血還是濺到了玉拂所穿的道袍。

“你沒事兒吧。”玉拂見狀神情更加關切,語氣更加焦急。

“虧你還是修道中人,吐出來總好過咽下去。”左登峰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跡出言笑道,他先前之所以噴出鮮血是因為受到了強烈的刺激,他轉頭之後看到了玉拂的神情,玉拂關切焦急的神情他曾經在巫心語的臉上見到過,隻有真正關心一個人才會有這種神情,這一刻左登峰知道這個美豔冷傲的女道是真心愛他的,而不是出於憐憫,同情,好奇,俘獲。

不過明白了這些之後左登峰並沒有感到欣慰和歡愉,相反的他更加苦惱,明白了又能怎樣,徒增奈何。

“他隻有一分陰陽的靈氣修為,竟然能打傷你。”玉拂見左登峰並無大礙,方才放下心來,反觀那紅衣老僧就沒左登峰這麽好過了,他的天龍護身虛影已經被左登峰震散,左側半身一片白霜,此刻正雙手合十,急切的運功通絡。

“我沒想到他會從那個方位出招,此人是童子之身修習佛法,陽氣很重,不然早就凍住他了。”左登峰搖頭說道,不管是修行道法還是修習佛法,童子身都至關重要,所謂童子之身就是純陽之體,不但修行的速度快,抵抗力也強,如若不然,一分陰陽的修為很難憑借靈氣打傷二分陰陽的修道中人,一分二分這兩者之間是一道不小的溝壑。

“他會印度瑜伽術,肢體可以自意想不到的角度彎曲,你要小心些。”玉拂關切的叮囑。

“他如果真是聰明人,就該立刻認輸。”左登峰冷哼過後,轉身向那老僧走去。

左登峰走到距那紅衣老僧一丈之外站定,剛想開口說話,那本來垂眉閉目的老僧卻猛然睜開了眼睛,單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不會認輸,這麽多信徒在場,他輸不起。

左登峰雖然猜到了他的想法,卻並不體諒他,因為先前吐血的是他左登峰,外人都以為老僧占了上風,那老僧如果想要完勝於他,那就是癡心妄想,得寸進尺。

倘若論年紀,這老僧無疑能當左登峰的爺爺,但是論修為,他卻在左登峰之下,儒家講究學無先後,達者為師,但是藏傳佛教卻有著森嚴的等級製度,這紅衣老僧是阿底寺兩位傳法大師之一,所謂傳法大師就是在本派活佛在世的時候輔佐他,等到活佛死去之後,負責尋找活佛的轉世靈童並教授小活佛本派經文以及法門神通,噶舉派之所以以噶舉為名是因為該派沒有典籍存世,都是口口相傳,噶舉在藏語裏就是“語傳”的意思,正因為他的地位尊崇,所以他敗不起,因為他代表了噶舉派佛法的最高境界,倘若落敗,噶舉派的信徒會大為失望。

左登峰自然不知道這個老和尚在想什麽,在他看來這個老和尚並不識趣,現在收手他還能保住顏麵,倘若再打下去,他定然要顏麵掃地,他天龍護身咒語已破,隻能硬碰硬,比拚靈氣,他必敗無疑。

“巴羅讚瓦。”二人對望片刻,那紅衣老僧率出招,前衝的同時左手指訣快速變幻,右手後收凝勢。

左登峰自然聽不懂這老僧吆喝的什麽,他也無需聽懂,因為他知道老僧說的肯定不是歡迎詞,見紅衣老僧閃至,左登峰隻得再度出手,這一次他並沒有使用玄陰真氣,而是以自身靈氣對掌迎敵,玄陰護手雖然一直戴在手上,但是發出的是普通靈氣還是玄陰真氣隻在左登峰一念之間。

左登峰之所以不發出玄陰真氣有兩個原因,一是這紅衣老僧先前左半身中了玄陰真氣,此刻體內陰陽失衡,倘若此時再以玄陰真氣攻其右臂,無異於間接的幫助了他,第二個原因是高手鬥法對靈氣消耗很大,舉例說明,度過天劫的修道中人靈氣為千數,與常人過招會十十消耗,但是與高手對戰,會百百耗損,倘若真的拚盡全力,誰也堅持不了多久,根本就不能嘿嘿哈呼的折騰半天。

雙掌相接,靈氣碰撞,紅衣老僧後退八步,左登峰同樣後退八步,事實上他在三步之後就能定住身形,之所以退上與老僧相同的距離是想告訴他,再打下去丟人的是他。

令左登峰沒想到到的是那老僧停穩之後並沒有就此罷手,而是高聲念誦著拗口的咒語經文在原地轉起了圈子,與此同時雙手結印不停的轉換。

這一幕令左登峰暗自皺眉,幸虧這是鬥法較技,倘若臨陣對敵,誰會給你轉圈子的工夫兒,早上去一腳踹翻了。

在紅衣老僧轉圈的間隙,左登峰習慣性的捏起聚氣指訣恢複靈氣,與此同時轉頭看向西北那座吊橋,發現也就幾個起落的距離,另外一名紅衣僧人雖然年紀很大,卻很不識時務,還站在二人必經之路上,倘若真會辦事兒,早就悄然挪開了,屆時左登峰就可以趁機逃走,保全阿底寺的麵子,可是現在搞的左登峰想放水都不行,眼見那老僧就要上來拚命了,這可如何是好,如果故意認輸,拳未到人先倒,那他就去不了西岸了,可是真的把老和尚給打死了,那更別想走了。

就在左登峰左右為難之際,自阿底寺方向走來了一個身穿喇嘛服飾的老年喇嘛,此人年紀與兩位老僧相仿,麵如滿月,相貌仁善,所穿袍子鑲有金邊,帶的是高頂圓弧僧帽,與眼前這兩個大公雞迥然不同,很顯然此人地位很高卻不是噶舉派的僧人,想必是阿底寺請來參加活佛坐床大典的他派高僧。

此人一出現,左登峰立刻開始警惕,敏銳的直覺告訴他此人修為當為三分陰陽,倘若前來助陣,必是勁敵。

圓帽老僧走近之後,阿底寺那位老僧立刻停止念咒捏印,與同伴一起與之見禮,三人交談了幾句之後那圓帽老僧向左登峰走了過來。

左登峰見狀森然冷視,他並不畏懼強者,對手越強越能激起他桀驁求勝的血性。

令左登峰沒有想到的是,那圓帽老僧似乎並無敵意,一直麵帶微笑,走到左登峰麵前五步之外站定,側目看向左登峰的左手。

“敢問真人,你這指訣從何處習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