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靖成察覺到她的失神,低頭看了眼,低聲道:

“專心。”

低沉柔和的聲音將她的心緒拉回,沈德寧下意識的轉頭看向說話之人,扭頭間耳朵輕輕擦過謝靖成的鼻尖。

恰有呼吸噴出,燙的沈德寧頓時七葷八素。

耳廓迅速發熱,就連臉頰都微微發燙。

隨後短促而銳利的呼嘯聲響起,羽箭飛射而出。

強勁的力量將她帶得往前一晃,又迅速被身後之人環住穩定。

沈德寧急急的抬頭去看結果,想是受她身形不穩的影響,那箭偏了幾寸,但好在還是有驚無險還的上了靶。

沈德寧很是高興,隻麵上不顯,不動聲色的從謝靖成的懷裏出來,朝著他盈盈一拜:“願賭服輸哦,殿下!”

謝靖成看著近在咫尺的笑臉,聽著她對自己的打趣,也不由的笑了起來。

方才被粗暴拽開的長平公主瞧了,搜腸刮肚的小聲說了句:“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她的聲音很小,又隔著一段距離,所以沈德寧沒有聽見,反倒是謝靖成悄然紅了耳尖......

射箭結束,結果已現,幾人又回來葡萄架下就坐。

謝靖成端了茶杯輕輕摩挲,嘴角掛著淺笑,靜靜的看著沈德寧。

見他不說話,沈德寧也不說話,對他直白的目光也似毫無察覺般,隻自顧自的低頭喝著茶。

似是受不了這沉默到詭異的氣氛,長平公主丟下一句“我出去走走”就起身離開了。

謝靖成沒有阻攔,沈德寧也沒有說話,她知道謝靖成特意讓長平公主將她帶到這裏,自然不可能隻是為了打那個可有可無的賭。

一時間寬敞開闊的院子裏就隻剩下沈德寧和謝靖成二人,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四周安靜得隻有樹葉的沙沙聲。

“本王一直很好奇......”謝靖成出聲,率先打破了沉默。

沈德寧聞聲也將手裏的茶杯放下,抬頭迎著他的目光等待著他的下文。

終於要說正題了!

謝靖成看著她頓了頓,嘴角的弧度加深,笑意深長:“沈二小姐為何要與本王合作?”

那日靜心禪寺裏沈德寧不卑不亢對著他笑麵如花說‘合作嗎?宸王殿下!’時的場景仿若昨日。

沈德寧淡淡一笑:“那殿下覺得,刀下鬼和手中棋選哪一個比較合適呢?”

麵對沈德寧有些裝傻的反問,謝靖成斂了笑意,眼底有寒光湧現。

“你並非全無退路。”

沈德寧聞言稍稍閉了閉眼。

是啊,麵對蓄意接近的謝必安和來者不善的謝靖成她其實還有第三條路可以走

——找個人把自己嫁了!

雖然金陵城裏的各家兒郎或許會有所顧忌,但她還有一個表哥,三個表弟。

謝必安本意就是拉攏國公府為自己所用,隻不過是她的幾個舅舅都不爭氣,沒一個有女兒的,謝必安這才把主意打到了她的頭上。

上一世又被光崇帝的突然病逝打亂了計劃,最後才會狗急跳牆蠱惑了沈德寧替他謀反。

若她選擇嫁進國公府,那她所麵臨的困境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可如此一來,國公府就被推到了人前,這點是沈德寧不願意看到的,

而且每每午夜夢回她還是會看到曾經因為自己而慘死的外祖父和舅舅們,他們都血淋淋的站在那裏問她:“寧兒,為什麽我們的頭都不見了......”

如此她又怎甘心安於一隅,眼睜睜的看著仇人逍遙。

沈德寧微仰著頭,視線穿過密密匝匝的葡萄葉空隙,凝望著湛藍的天空,似是在享受著此刻的歲月靜好。

良久,她才悠悠開口:“殿下想要那個位置,而臣女不願看到恒王得到那個位置。如此我們也算是目標一致,合作豈不事半功倍,又何樂而不為呢?”

謝靖成冷笑一聲,對她的話不置可否。

沈德寧見沒能說服他,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想要與宸王殿下合作,臣女自然是有自己的算計的。”說著沈德寧展顏一笑,整個人自帶明媚無暇,有種月朗風清的氣質:“靜心禪寺初說合作,的確是臣女當時為脫困臨時起意。不過後來想了想,覺得似乎也沒有比這個更好的選擇了。”

謝靖成挑了挑眉,示意她繼續。

“一來,臣女與殿下合作可以暫時替自己解困。恒王對臣女的心思如今已經是昭然若揭了,想來皇後娘娘也已經起了想要賜婚的心思。想要破解此局,光靠臣女一個人的力量是不夠的。所以,臣女需要殿下。這二來嘛,”沈德寧深深的看了謝靖成一眼又接著說道:“二來,殿下自然也有用的著臣女的地方。”

謝靖眸色幽深,聞言有些不屑的譏笑一聲:“沈二小姐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你的確有過人之處,本王不否認。但要說你真的對本王有用,那也隻是你背後關係著的國公府而已。”

沈德寧鎮定的回視著謝靖成的目光,表情依舊:“這便是臣女即將同殿下談的條件了,臣女不願入恒王殿下的局,為的就是不想讓臣女的外家被牽扯進這場風波,這也是臣女同殿下合作唯一的條件。”

“至於臣女拋開國公府的價值,臣女自會向殿下證明!”

謝靖成眼中閃著頗有興味的光芒:“哦,那沈二小姐打算如何證明?”

沈德寧似是有些累了的歎了一口氣,:“戶部尚書即將卸任,恒王殿下打算推昌勤伯爺陳肆年上去,對此殿下有何看法?”

謝靖成一驚,這一驚不是驚訝而是驚喜。

“父皇如今讓本王同恒王分管,協理六部。戶部在他管轄,戶部老尚書卸任他提攜自己的人,這沒什麽好奇怪的。”

“戶部是塊肥到流油的肉,殿下難道一點都不惦記?”

謝靖成心頭一凜,這話算是問到了他的心裏。

他與謝必安相爭多年,早些時候他體弱,父皇看不見他。後來謝必安勢力漸大,羽翼漸豐,朝堂之上已是一人獨大,群臣請冊太子的折子都快堆成了山。

父皇生性多疑,眼看著這個兒子就快要脫離自己的掌控了,這才想起一個他來。

然後便開始明裏暗裏的扶持,迅速將他壯大到能同謝必安分庭抗禮。

如今他雖掌著三部,但謝必安浸染朝堂的時間比他早,也比他也深。

戶部掌著一國財權,若說不惦記,那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