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誌軍探聽大喇叭,大喇叭下逐客令

他們決定首先要弄清馬大喇叭是怎麽樣一個人,然後從這裏入手做好他的工作,讓他能夠順利簽約,最後騰退住房。

誌軍他們的拆遷部早已搬到渣家甸居委會的房子裏,並把這裏作為現場辦公的地點。居委會為了響應拆遷號召,率先簽約搬到別處過渡去了。馬大喇叭的家離他們不遠,住在底層,僅隔一條小巷。

一天上班後,誌軍帶著小李和小周來到馬大喇叭家探訪。來到馬大喇叭家門口時,他們驚訝地發現馬大喇叭正在門口喝酒。一大清早喝酒真有他的,這不是麻木,恐怕到不了這個境界,誌軍暗自嘀咕道。這馬大喇叭喝點小酒倒也有些講究。他坐在一隻破舊的矮椅上,麵前是一張同樣破舊的方凳,看起來就像高的桌子低的板凳似的。要說是喝酒那是抬舉他,為何呢?這是因為這個場景頂多算是饞酒。權作桌子的方凳上除了一瓶市麵上很便宜的白酒之外,僅有一小盤炒黃豆,再無他物。

小周跟小李耳語說:“真是厲害,就這點下酒菜,也能喝酒啊!”小周搖搖頭,也感到異常震驚。因為之前他們來過他家,看到他們迤邐而來,馬大喇叭半睜著酒意朦朧的雙眼,充滿敵意地朝他們望著,嘴裏還口齒不清地咕嚕著:“你們倒是勤快啊,一大早跑到這裏來做思想工作來了。”

誌軍不甘示弱地回應道:“怎麽啦?隻準你喝酒,不準我們上班做事啊。”

馬大喇叭美滋滋地咂了一口酒,說道:“豈敢,豈敢。你們是‘奉旨’而來,我們平頭小百姓哪能阻擋住你們呢。是吧?”說完,馬大喇叭向他們揚了揚手裏的酒杯:“有興趣嗎?來一杯怎麽樣?”

誌軍嘿嘿一笑,回答說:“你這個啊,我們可學不會。”

“喝酒不會嗎?那還是個男人啊!”馬大喇叭輕蔑地看了看他們。

“喝酒誰不會啊。隻是你這個喝法,再加上一大早喝酒,我們是甘拜下風啊。”小周這時說道。

“我看啊,這位馬師傅就是一麻木(當地人把餐餐喝酒的人稱為‘麻木’。最早地時候人們將拉板車養家糊口的人稱為‘麻木’,因為他們成天一隻酒瓶拴在車把下麵,跑累了,跑餓了,泡渴了,時不時摸出酒瓶喝上一口,走路歪歪晃晃,滿嘴酒氣,行動遲緩,麻木不能。)”小李隨後補充地說。

“說我麻木,我可不敢當。”馬大喇叭似乎還不敢應承。

“事實上你就是一麻木啊,有什麽不敢當的啊。”小周譏諷地說。

談到這裏,馬大喇叭似乎來了興趣,歪歪斜斜地站起身說道:“要談麻木我還真不敢當,至於為什麽,你們聽我慢慢道來,來來,你們先坐下。”馬大喇叭從旁邊拉來一張長凳:“你們坐,你們坐。”

本來是來專程摸清馬大喇叭情況的,現在見到他主動交談,誌軍覺得時機不可放過,應該借此機會好好了解一下馬大喇叭這個人。

當他們坐下後,馬大喇叭半眯著眼說:“說我是麻木?嘿嘿,那可不敢當,你們知道什麽人是真正的麻木嗎?”

“不知道。”小周回答。

“告訴你們吧,我講個故事給你們聽。就這個渣家甸啊,前麵一條巷子,有個叫搓板的老頭,那才真叫麻木。前幾年吧,生活困難,他家裏人口多,境況不太好。這搓板有個毛病,就是餐餐喝酒,早上也不例外,就是像我這樣,嗬嗬。盡管家裏經濟條件不好,但搓板仍要喝酒。當然嘍,酒是最便宜的散裝白酒啦。下酒菜可是買不起啦。光喝白酒不行啊,那怎麽辦呢?他有辦法,什麽辦法呢?他是受到老婆炒菜的啟發。有次老婆炒菜,可能是菜沒清理幹淨,裏麵摻進了幾顆很小的鵝卵石,經過高溫翻炒,又滲進了些許油鹽,顏色跟鍋裏的菜一個樣,搓板隻顧喝酒吃菜,結果咯到牙齒了,疼得不得了。他一邊罵老婆,一邊轉動舌頭,想把鵝卵石吐出去。還沒完全吐出去,又覺得舍不得。什麽呢?原來啊,他咂摸出滋味來了:這個鵝卵石怎麽這麽特別呢,越攪合鵝卵石滋味越好。這時他突發奇想可不可以找些鵝卵石來炒菜呢。注意打定後,他真的到長江邊尋來一些小個、光潔和圓潤的鵝卵石。到了家裏,燒好鍋,先放進一些菜油,等冒煙後,然後放進這些鵝卵石進行翻炒,隨後加些醬油、鹽和辣椒等佐料,等到入味後,再盛到搪瓷盤裏。每次喝酒,就靠這些鵝卵石下酒。他喝一口,就放進嘴裏一顆鵝卵石。看他喝得有滋有味的,人家以為他吃的什麽花生米蠶豆之類的。人家走近一看,呆住了:哪有拿這個石頭當下酒菜的啊,真是千古奇聞!這件事一傳十,十傳百,周圍的人們都知道這裏有個蓋世的酒鬼了呢。”馬大喇叭一口氣說完。

“嘖嘖,真是奇聞。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樣的事呢。”小李不停稱奇。

“你們說,我還算麻木嗎?”馬大喇叭看著他們問道。

“那是小巫見大巫,不算,不算。”小周回道。

“實話跟你們說吧,我現在肯定比搓板好多了,喝酒有點小菜佐酒,感覺很滿足。剛剛舒坦一點吧,你們來搞什麽拆遷,要把我們鼓動出去,騰出地來,好讓你們賺錢。”馬大喇叭說完,喝了一口酒。

聽到馬大喇叭這樣說,誌軍覺得該是跟他正式交鋒的時候了。

“這位馬師傅,有句話我想跟你說清楚。這個地方呢,是政府劃定的舊城改造的區域,現在我們公司積極響應政府的號召,參入到城市建設中來。政府搭台,企業唱戲,都是為了讓老百姓住上新房,讓老百姓過上好的生活。就說您吧,您看您這房子都快裂了,房子小不說,裏麵濕氣還這麽重,怎麽住人呢?如果拆遷了,馬上還建,讓你們住上樓房,不比您現在強嗎?再說啦,公司沒有不賺錢的,誰也不會白幹,就是幫政府做事也要考慮賺錢,是不是啊?要不公司那些人靠什麽養活呢?”誌軍說到這裏,故意停下來看看馬大喇叭的反應。

馬大喇叭這時把酒杯重重地擲在方凳上,氣咻咻地說:“我住習慣了,我願意,我滿足。我不在乎房子破,我也不在乎房子濕,我不想搬,我要住這裏!”

小李和小周麵麵相覷。

“馬師傅,您別發火,我話還沒說完呢。”

“說什麽說,我不想聽,你們走吧,別在這裏煩我,我還要喝酒呢,走吧,走吧。”馬大喇叭下起了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