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眠花樓

站在原地思考了三秒,小草就果斷繼續往前走了,管他是誰呢,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先去找到段十一。

她這還沒揚名就先進牢獄的捕快,在六扇門的曆史上還是頭一個。看段十一那重色輕徒弟的模樣,定然是沒個指望了,她還是快去洗清自己嫌疑,抓出殺害金樹的凶手吧。

夜深人靜,最是辦事的好時候。

眠花樓因為命案,今晚不曾亮燈。小草屏氣凝神,跟做賊似的將眠花樓逛了個遍。

銀樹在房間裏坐著發呆,像是被金樹的死震撼了,有些兔死狐悲,嘴裏碎碎念著:“死得這麽一點預兆都沒有,難不成是我們的報應…”

旁邊有個丫鬟在安慰她,端了碗安眠的牛乳:“姑娘別多想了,早些安歇吧。”

小草看了一會兒,沒覺得有什麽異常,又跟隻壁虎似的爬到了千媽媽的房間外頭。

“這人說沒就沒了,該怎麽給陳員外交代?”

千媽媽沒像白天那樣哭天搶地了,臉上更多的是為難:“人家可是給了錢的,咱們沒把人保住,是不是還得退錢啊?”

對麵坐著個嬤嬤,歎了口氣道:“這…也實在是命,金樹眼瞧著就可以飛上枝頭了,誰知道哪個心思毒的在背後打了她一棒子。這錢你要是不退,那陳家家大業大的,哪裏能說得過去?我看那,明天一早就派人將銀票給陳府送去,說一說情況。那陳員外要是當真喜歡金樹,指不定還不會收咱們退的錢。”

小草立了立耳朵,陳員外?哪個陳員外?

“唉,也隻能如此了,等確認了那捕快是凶手,定然要叫她賠錢!”千媽媽嘟囔著,不甘心地撥弄了兩下手裏的算盤。

好家夥,人命這東西在她眼裏,全是銀子。

小草抿唇,順著牆簷挨個房間偷聽,一眾姑娘都跟銀樹一個反應,倒是下人房裏幸災樂禍的人不少。

“雖說不應該這麽說,但是那位死了,咱們的日子也好過些。”有細聲細氣的丫鬟躲在被窩裏對旁邊的人道:“那位脾氣多差啊,動輒打罵人的,沒了倒也清淨。”

房間裏有幾個聲音應和她,有一個稍微老成點的聲音道:“人剛沒了,說話也都小心些,早些安置,明日六扇門的人還要來查案,當心話說錯了,給人當成凶手了。”

“凶手不是今天抓走的那個嗎?”有人小聲問。

老成的聲音頓了頓,道:“那隻是有嫌疑,也不一定是她殺的,畢竟也是個捕快呢,殺青樓之人做什麽。”

小草挑眉,嘿,這兒還有個明白人啊。

房間裏頭嘀咕了一會兒就沒聲音了,四周安靜,小草蹲了一會兒牆根,正準備起身去找段十一呢,結果蹲太久了腿麻了,一個趔趄就倒在了地上,Duang地一聲,撞到了旁邊的泡菜壇子。

倒吸一口涼氣,背後的汗毛都豎起來了。這大半夜這麽大的動靜,還不被人發現?

果然,屋子裏有丫鬟被嚇醒了:“什麽聲音?”

揉揉發麻的腿,小草正打算跑路,就聽見那老成的丫鬟道:“最近院子裏來了貓,別大驚小怪的,睡吧,我出去看看。”

說著,當真起身開門出來了。

小草飛快地爬上了牆頭,奈何功夫不到家,留了個背影給人。

出來的丫鬟沒有大驚小怪,而是直接走到牆邊,從懷裏掏出個東西,從牆角的洞穴裏扔了出來。

“眠花樓不許人進出了,你處理吧。”

小草捂著自己嘴巴躲在牆的另一邊,看著那洞穴裏骨碌碌滾出來個瓶子,聽著這丫鬟說的話,傻了。

這是什麽情況?

“嗯?”牆對麵的丫鬟沒聽見回應,有些狐疑,聲音卻不敢太大,隻敲了敲牆。

回過神來,小草飛快地撿起瓶子,也敲了敲牆。

那丫鬟放心地回去了。

這是什麽?小草拿著那瓶子對著月光看了看,像個藥瓶子,搖起來裏頭還有些東西。

正打算打開看看呢,空氣裏就傳來些不尋常的氣息。憑著行走江湖多年的直覺,小草果斷閃進了一邊的草叢。

一道影子從她麵前經過,翻過了牆去,不一會兒,裏麵就又傳來“Duang”地一聲。

這下算是明白了,敢情她剛剛那一下誤打誤撞,撞上了人家的暗號,拿到了什麽不得了的要被銷毀的東西?

倒吸一口冷氣,趁著裏麵的人沒反應過來之前,小草拔腿就往顧盼盼的房間跑。

整個眠花樓也就段十一這一個客人還敢留宿,顧盼盼膽子也大,還坐在房間裏給他彈琵琶。

“似是那姹紫嫣紅全開遍,都不如卿這一處花嬌豔。”

聽著就是**詞豔曲,小草“啪”地推開窗子,直接跳了進去。

曲聲停了,顧盼盼到底是段十一的紅顏知己,見過大場麵。雖然受了點驚嚇,但是半聲沒喊出來,瞪了小草一會兒,就收了琵琶進了內室。

段十一揉揉太陽穴,頗為苦惱地道:“怎麽大牢都關不住你啊?”

小草鼓著嘴巴,不滿地道:“我要是老實呆著,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師父你過來看,我拿到了不得了的東西!”

段十一瞥了內室一眼,不耐煩地拎著小草的衣領往窗邊走,一邊走一邊道:“你現在是嫌疑人,還敢逃出大牢那就是畏罪潛逃,趕緊給我回去!”

手裏的瓶子都差點給他抖掉了,小草連忙抓穩了,掙紮著撈起他的衣裳下擺就往他褲腰上塞:“你好歹看看啊!”

段十一瞧著她這動作,臉都綠了,不管死活地將人推出了窗戶,聽見外麵“呯”地一聲,才深吸一口氣將衣擺給放下來。

腰帶上卡著個東西,也不知道她塞的什麽。段十一沒去看,而是進內室去將顧盼盼給哄了出來:“劣徒不懂事,沒嚇著你吧?”

顧盼盼笑得大方:“無妨。”

摔得灰頭土臉的段小草從地上爬起來,抬頭看了看那緊閉的窗戶,癟癟嘴,十分委屈地原路返回大牢。

他這哪裏是重色輕徒弟啊,簡直是不把她當回事啊。那李二狗跟她看不對眼,萬一明兒開堂就汙蔑她,她找誰哭去?

早知道還不如認長安城外的大奶牛當師父呢,起碼還能喝牛乳。

去他大爺的段狗蛋!

一邊罵一邊往回走,走到半路想起牢裏的聲音說的帶燒雞,小草還特地跑回自己和段十一住的院子裏,把段十一放著的燒雞給偷了,氣憤不已地鑽回大牢,順手將牆給填上。

“誰要的燒雞?”火氣大得很,小草直接嚎了一句,然後坐在草堆上開始自己吃。

睡著的獄卒被她嚎得翻了個身。

旁邊的牢房裏有鎖鏈的響動聲,接著就有個睡意朦朧的聲音道:“我的。”

小草看也沒看,推了推盤子,那人從柵欄裏伸手過來,剛好可以拿著吃。

“頭一次看見越獄了還當真回來的。”黑影慢悠悠吃著燒雞,好像是終於清醒了:“我是睡了多久?世道都變了。”

“你以為我想回來啊?”小草氣急敗壞地道:“還不是有個混賬師父,見死不救就算了,還在自家徒兒身陷牢獄的時候喝花酒!”

黑影“嗤”地笑了一聲:“這樣的師父可不好。”

“是啊。”小草鼓嘴。

“那不如你來做我的徒弟吧。”

這話說出來,小草才終於扭頭看了看旁邊:“你是誰?”

黑影拿了個雞腿慢悠悠地道:“犯人。”

廢話,被關在這裏的不是犯人還能是誰?能說這話的都是不想直說的,小草也懶得問,哼哼了兩聲就繼續吃燒雞。

“看你氣的這樣子,你師父是誰啊?”黑影吃得舒坦了,話也多了。

小草磨牙:“我師父是又好色又流氓不務正業不顧徒弟生死隻會耍帥的混賬!姓段的,叫狗蛋。”

黑影頓了頓,想了很久道:“這個名字倒是未曾聽過,不過看你的衣裳,應該是六扇門的。可知道一個叫段十一的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