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誰比誰高貴(四)2/2

蒯正氣得手發抖,但表情卻非常平靜。

這家夥太不給自己麵子了……之前他折騰鄧稷,在德行上已屬於下乘,讓蒯正有些不快。

而今,這家夥居然敢罵他!

不管鄧才有沒有看見他,蒯正今天這個麵子,是丟盡了。

至少在蒯正眼中,事情就是如此。鄧才純屬無理取鬧,讓他毫無顏麵可談。如果曹朋是個普通人,蒯正倒未必在意。可問題是,在蒯正眼裏,曹朋現在是龐季的門人,問題就變大了。

日後傳出去,人們就會說他蒯正無識人之明。

用個下人,居然還當麵頂撞……

鄧才也嚇傻了,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特別是蒯正那一句陰惻惻話說出口來,更令鄧才如墮冰窟般的寒冷。他這會兒還沒明白,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怎麽好端端的蒯正就走出來,還幫著鄧稷說話?這件事,也太詭異了吧。

這時候,曹朋開口了!

“恭喜大人,賀喜大人!”

蒯正臉色一沉,“賢弟,你這是什麽意思?”

曹朋笑嘻嘻的說:“大兄,你可是找了個好幫手……鄧主簿剛才攔著家姐夫,也是為了公務。大兄有這麽一個盡心盡責的幫手,以後掌管棘陽縣,定然輕而易舉,難道不值得恭賀嗎?”

曹朋這句話,聽上去是為鄧才開脫,實際上卻暗藏殺機。

蒯正眼中閃過一抹冷芒,臉上也旋即露出笑容。

“賢弟說的不錯,若非賢弟,我險些錯怪了鄧才。”

說罷,他轉身對著鄧才道:“鄧主簿,鄧稷是我讓他走的……他手裏的事情,先放一下,我另有安排。隻是這戶籍整理,也的確是迫在眉睫。不如這樣,就交給鄧主簿來處理吧……

恩,後日一早,一定要交給我。

鄧主簿,這可是一樁大事,萬萬耽擱不得。如果耽擱了,可休怪本縣無情……另外,官署裏的其他人,我也有了安排。所以戶籍一事,就隻能麻煩鄧主簿一人,鄧主簿不會推辭吧。”

蒯正笑容燦爛,但在鄧才的眼中,卻顯得有些陰森。

什麽是現世報?

眼前這一幕,就是現世報!

他用來折磨鄧稷的借口,如今卻落到了他的頭上。這就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如果鄧才剛才不出來趕盡殺絕的話,曹朋說不定還放他一馬。可既然他做得初一,那就別怪自己做十五。曹朋也知道,對這種人萬萬不能有半點憐惜。不踩便罷,要踩的話,往死裏踩。

鄧稷似有些不忍,想要出來說情,但是被曹朋製止住了!

“大兄公務繁忙,小弟就不打攪了……”

“賢弟好走,莫忘了常來坐坐!”

曹朋和蒯正拱手道別,看上去顯得那麽親熱。

可這親熱究竟有多少是發自內心?恐怕連曹朋和蒯正自己,都說不太清楚。

“姐夫,莫要打攪縣令大人辦公,家中還有事情,你我趕快回去吧。”

曹朋說著話,拉著鄧稷就往車上走。

也是巧了,今兒個這事情似乎都堆積到了一處。就在曹朋剛踏上車凳的一刹那,隻聽遠處有人大聲呼喊,“叔孫,叔孫……快點回去吧,家裏出事了……馬玉帶著人打到你家門口了。”

曹朋和鄧稷一怔,抬頭看去。

隻見洪娘子氣喘籲籲的跑過來,一邊跑,還一邊揮舞手臂。

也幸虧這是東漢末年,人們也沒有裹腳的習慣。這洪娘子天生一雙大腳,跑起來也是飛快。

縣衙門口,蒯正已經轉身準備回去,聽到喊聲也停下腳步。

鄧稷臉色一邊,連忙迎著洪娘子過去,“嬸子,你怎麽來了?你剛才說,馬玉打到我家門口了?”

洪娘子喘了口氣,偷眼看了看站在車旁的曹朋。

“叔孫,我剛才請了醫生回去,準備給曹娘子診治。不成想一進村子,就聽人說馬玉帶著一群閑漢去你家生事……還說,你娘子偷了伯孫媳婦的簪子。我看情況不妙,就讓醫生在村口老六家歇著,然後跑來找你報信。你快點回去吧,你娘子一人在家,說不定會吃大虧!”

鄧稷那張圓乎乎,略顯蒼白的圓臉,因憤怒而漲的通紅。

他突然轉過身,手指已經站在縣衙門外,由不知所措的鄧才罵道:“鄧伯孫,你欺人太甚!”

這也是個老實人,罵了一句之後,就再也說不出話來。

曹朋冷聲道:“洪家嬸子,那馬玉又是什麽人?”

“馬玉啊……就是大娘子的兄弟。平日裏在縣城裏晃**,是出了名的閑漢。”

洪娘子毫不猶豫,大聲的回答曹朋的問題。

她不認得蒯正,可是卻認得鄧才。鄧才那失魂落魄的樣子,洪娘子一眼就看出端倪……

曹娘子這個兄弟,可真不簡單啊!

沒等洪娘子話音落下,曹朋呼的轉身,抬頭拱手向蒯正一揖。

“此事,還請大兄做主!”

如果隻是簡單的刁難,曹朋不好開口,畢竟是人家公務上的事情。可現在,這已經不再是刁難的問題了!如果放在後世,馬玉的行為肯定已經觸犯了刑法,曹朋的口氣,自然變得嚴厲起來。

蒯正的臉,陰晴不定!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他可算是丟了老大的麵子。

要說,他應該怪罪曹朋。可蒯正也知道,這件事情和曹朋,還真沒什麽關係……

眼睛眯成一條線,蒯正冷冷的看了一眼鄧才,而後惡狠狠的說:“賢弟隻管放心,此事本縣定給你一個交代。

來人,立刻帶上人前往鄧村,將馬玉等一幹登門鬧事的賊子給我拿下,聽候發落。”

本來蒯正還想著給鄧才留一點麵子。畢竟這鄧才和自家還有點關係,教訓他一下也就是了。可現在的問題是,鄧才太不給他麵子。做出來的事情,簡直不是官府中人的作為,如同地痞流氓一樣。這讓素來自認高雅的蒯正,如何能受得了?索性狠下心來,決定公事公辦。

鄧才這時候,腦子裏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他也弄不清楚,怎麽一眨眼的功夫,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

這鄧稷是走了什麽狗屎運,居然和縣令勾搭上了?那雙三角眼無意間從曹朋身上掃過,鄧才心裏一動,有些明白過來……也許,蒯正今天的變化,就是源自於這病怏怏的臭小子吧……

“鄧才,還不給我滾回去做事,站在這裏,要我請你不成?”

蒯正怎麽看鄧才,怎麽覺得不舒服,於是破口大罵。

鄧才這才清醒過來,連忙躬身應命……這個時候,他也顧不得他那小舅子,灰溜溜的跑進縣衙。

十幾個差役,很快便來到縣衙門外。

由蒯正的老管家帶領,而後在洪娘子的引領下,匆匆離去。

“賢弟,今天這是……”

蒯正羞愧的朝著曹朋拱手。

曹朋則是一副渾不在意的模樣,笑嗬嗬的一擺手,“大兄又何必自責?此事與大兄本無幹係,原就是一群宵小作祟,大兄初來乍到,被人蒙蔽也在所難免……大兄不必將此事掛在心上,否則小弟以後,還真不太好意思登門拜訪了。小弟心急家中,就不再叨擾。大兄,告辭!”

說著話,曹朋登上馬車。

鄧稷也朝著蒯正行了一禮後,坐進車廂。

王猛一抖韁繩,“駕!”

馬車沿著大街飛馳而去,隻留下蒯正一個人站在縣衙高台上,手撚頜下短須,麵露沉思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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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伯伯,回去以後,還要煩勞你辛苦一趟。”

坐在馬車裏,曹朋沒有理睬好奇的鄧稷,隔著車簾對王猛道:“這件事已經解決,咱們在這邊落戶,應該不成問題。現在的問題是,我今日冒用元安先生的名頭……你連夜動身,趕車前往襄陽,將車仗還給元安先生。見到元安先生,你就說,我非常感謝先生增車之恩。”

王猛應了一聲,並沒有追問緣由。

一旁鄧稷吃驚的問道:“阿福,你剛才所說的元安先生,可是鹿門二龐的元安先生嗎?”

“正是!”

“你認識元安先生?”

曹朋看了一眼吃驚不已的鄧稷,點頭道:“我和爹娘來的路上,曾與元安先生和司馬德操有過一麵之緣。”

鄧稷頓時倒吸一口涼氣,激動的說:“阿福,好福氣,好福氣啊……能與元安先生相識,你日後前途,定不可限量。”

曹朋沒好氣的道:“姐夫,元安先生的事情,咱們以後再說。

我倒是覺得,你應該多關心一下姐姐。你三天沒有回家,可知道姐姐在家裏,為你擔驚受怕?”

他倒也不是對鄧稷有意見,隻是覺得這個姐夫,實在是太老實了!

被人欺負的好像狗一樣,居然連個屁都不敢放……如果今天不是自己過來,真不知道鄧稷會被鄧才折騰成什麽樣子。一想到姐姐那蒼白的臉,還有憔悴的形容,曹朋氣就不打一出來。

“姐夫,你做人別那麽實在好不好?

別人說什麽,你就做什麽……不就是一個狗屎胥吏嗎?能賺多少錢財?你又不是沒有門路,為什麽不去走走?就算你不想走這門路,大不了不幹就是了,何必忍氣吞聲,受小人指使?”

鄧稷愣住了,呆坐在白狼皮墊子上,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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