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要去北京嗎?”方以南今晚沒去夜場,把時間留給岑歡,對著鏡子往臉上蹭著水乳,手法粗糙有點暴力。

“已經決定好了,那邊更適合發展吧,而且我也想換個環境生活。”岑歡心緒不寧,一直在回味黎璟深今晚的態度。

他不應該感激她嗎,及時通風報信,還發這麽大脾氣,知道林清然生病受了打擊,還要拿她撒氣?

方以南掀開被子上床,岑歡挪挪屁股,讓出更大的位置給她,“這次真離啦?你真夠狠的,風光無限的時候死乞白賴的纏著不想離婚,現在落魄了就把黎璟深一腳踢開,不給自己留條路。”

方以南是理解不了岑歡,這得用多大勇氣,而且還是淨身出戶,傻透腔了。

“真離,就因為我落魄了,在黎家包括外麵處境都很尷尬!”岑歡微微歎口氣,“事情一樁樁一件件的加起來,挺累的,而且現在……”

岑歡沒繼續說下去,現在她更有理由離開,林清然這樣黎璟深定然不會不管不顧,不作為妻子她可以接受,隨便黎璟深怎麽樣。

如果他們兩個是婚姻關係,她是不確定自己有多寬宏大量,可以不去在乎。

“淨身出戶?你是瘋了,徹底瘋了。”方以南頭痛道,“你也是學法律的,怎麽能不知道你會分多少,現在好了,黎璟深娶你到離婚,人家離婚都會傷元氣,有些甚至能搭進去半條命,你讓人家毫發無損,黎璟深指不定嘴角怎麽揚。”

岑歡眉目微垂,“他不光是隻有自己,也要為了董事會股東負責,鬧的太大影響不好,他不是不給,是我不要。”

方以南拍拍她的肩膀,“這樣他就會感激你?岑歡別心存幻想了,握在手裏的才是真的,他要是真想給,會死命的給你塞,還不是誠意不足。”

岑歡聲音凝重,“我了解他,他不是那樣的人,不會吝嗇,如果說之前還留點幻想,現在一絲一毫都沒了,找個自己愛的,不如找個喜歡自己的,相處起來也不會太累,我需要他的時候,他永遠都會在每天互相陪伴,細水流長要比一波三折好的多,而且黎家事兒太多,以為的關心備至,虛假繁榮而已,都心思太多,我是玩不來。”

方以南心疼的看著岑歡,“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北京?你也知道我夜場的生意不想做了。”

岑歡笑著阻攔,“你可別跟來,你媽媽在這兒呢,父母在不遠行,至少你還有個能記掛著你的人,我沒有。”

黎璟深到了醫院,岑歡竟然貼心到,把林清然的病房號都發在他的手機裏。

這份貼心,讓黎璟深胸口窒結,她當真是什麽都不在乎了,還一副深明大義的模樣,去讓他珍惜機會。

林清然看到黎璟深,垂頭苦笑,“她都跟你說了?岑歡說話不算數了。”

黎璟深疲倦緩慢的走到病床邊,知道林清然的病情以後,看她好像幾天不見就形容枯槁。

“她很善良,知道了不會當成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熟視無睹這事岑歡做不來。”黎璟深走到病床邊,“什麽時候的事?”

林清然唇角下壓,無力的搖搖頭,“這不是我想要的,我找她隻是想說,我的存在不會影響到你們,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沒想過她會把我的事告訴你,我的錯,低估了你妻子,她心地善良,換做別人應該會選擇隱瞞吧。”

心地善良,黎璟深唇角倏然勾起一抹輕笑,這四個字聽著刺耳的痛。

“什麽時候的事兒?”他又問起,林清然剛剛沒回答的問題。

“已經到了末期,最開始挺害怕的,勸自己想開,璟深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不怕死,我更怕把崽崽一個人留下,他生著病還那麽小,沒有我在身邊,他該怎麽辦。”

黎璟深因雙目許久沒有休息變得赤紅,有多久沒睡過,應該是從民政局離開的那天開始。

看著病床前林清然衰弱痛苦的樣子,黎璟深耳邊回**著岑歡的話,“失去一次,別再失去第二次。”

可他要失去岑歡了呢,這幾日心裏空出一塊的不習慣,他也不想失去她一次,她深夜過來把他推遠。

“現在什麽都不要多想,我會陪著你,當年你出事我不在你身邊,這次不會了。”

黎璟深克製住情緒,低眸看著林清然,“以朋友的身份,你也不要心裏有負擔。”

林清然喟歎一聲,“當年我那麽急著避開你,一意孤行的留下孩子,是怕給你添了麻煩,現在好像一個輪回,發現有些事避不開,璟深如果我這口氣撐不住多久,崽崽還在的話,能不能幫我照顧好崽崽,我沒有人再可以托付,如果我還有親人,我不會跟你開口。”

黎璟深低聲安慰,“我會盡我所能去幫你把時間拚回來,如果真到了不可挽回最糟糕的一步,我答應你。”

“我知道,這樣對岑歡不公平。”林清然咬著唇,她很無力,為什麽總是會把事情搞成一團糟,要去拖累黎璟深的生活。

黎璟深感覺自己被夾在一道密不透風的石頭牆裏,透著縫隙可以看到岑歡背光而立的背影,他努力伸手想去觸碰,那道牆越推越緊。

黎璟深倏然笑笑,蒼白又疲倦,“已經離了,沒什麽公平不公平的,照顧好你也是她的意思。”

林清然此刻內心極度掙紮,為了自己的孩子,她需要黎璟深。

為了黎璟深,她想推開她,“沒有緩和的餘地了嗎?我可以再去跟她解釋。”

黎璟深倦怠的搖了搖頭,“沒有了,再沒有了。”

因為林清然情況不穩定,黎璟深夜裏沒有離開。

兩人共處一室,黑暗中幾乎沒怎麽說話,各懷心事。

黎璟深毫無睡意。

他坐在椅子上,將那些跟岑歡的記憶在腦海裏血淋淋的剖出,此時都成了折磨他的刀子,一遍又一遍的在他心上劃出無數道口子,淌出鮮血,任憑他如何慌亂的貼貼補補,還是止不住傷口越割越深。

最開始,他隻是覺得岑歡在賭氣,甚至認為冷靜期這一個月,找個合適的機會,說些軟話,這婚就離不了。

事情根本就不是他想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