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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扁帶上我們,慢慢悠悠上路。
中午。我們到了一個鋪子前麵,那裏賣一些茶水和幹糧。我們拴好馬,就座,要了幾碗水和幹糧,我說:這什麽時候才能到長安啊。
喜樂說:問問老板。
我把老板招呼過來,問:我們這兒離少林寺有多遠?
老板馬上鼓勵我們:兩位客官一身疲累一看就知道是從長安來,不遠不遠,十裏地就到了。
我和喜樂一聽,頓時更加疲勞。
不一會兒,老板又過來,說:你們的小馬怎麽一路從長安騎過來都不喂啊,餓得都快不行了。
喜樂說:你不要怪我,我也不知道。
我說:算了,反正都這樣了,那就早點出發吧,吃飽了?
喜樂點點頭。我們重新上路,老板在身後一個勁兒大喊:錯了錯了,少林是那頭。
我和喜樂隻能假裝未老先衰聽力不濟,筆直向前走。
到長安的路真是很長,我隻是期待另外一個晚上的到來。有一種感受,必須到往一地卻不知道為何是此地而不是彼地,這是多麽不能用言語形容。某人雙手為何是此人雙手而不是他人雙手,雖帶來一樣感覺,又不知道是否一樣,真是很玄乎。
我和喜樂不用從頭來敘述任何事情,其中無論有多少什麽樣的事情,到今日為止的結局總是不會變的,除非江湖真的那麽簡潔,我們其中一人會突然死掉。我其實私下假設過很多次這樣的結局,因為喜樂在少林裏混了很長時間,隻是廚藝日趨見長,防身之術幾乎和八歲幼齒時候沒有什麽區別,所以先死的肯定是她,於是要想的就是倘若喜樂死掉以後我應該怎麽辦。我想,我應該挖一個洞把她埋了,然後決意,我要與她同歸於盡,可是我還有事情沒有完成,比如說,師父或者方丈被人殺了,我要報仇,而那人恰好和殺喜樂的是一個人,正好新仇舊恨一起了。我對著喜樂的墳頭說,喜樂,等我把他們全殺了,我就自己把自己埋了。然後,幸運的是,我順利地把他們全殺了;不幸的是,我再也找不到在那個傷心欲絕的雨夜,我究竟把喜樂埋到什麽地方去了。
想到這裏為止,已經不能再想下去,因那其實就是一種長久的分開,會長久沉浸在悲傷情緒中,像草一樣不能自拔,而此時,現實生活中的喜樂總是活蹦亂跳到我麵前。我會注視喜樂,想,我怎麽能把這麽一個姑娘埋到自己也找不到的地方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