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旅館,裏仰還在沉睡中。我悄聲躺到了他的身邊,他翻身對著我,他摸索著我的手,爾後緊緊地抓在手中,我以為他已經醒來,但他依然是鼾聲不斷。我感覺手指被他握著生痛,但很快就有一陣灼熱的溫暖從指尖的地方漫延了上來,我努力控製著睡意,腦袋卻已是一片昏沉。

不久,有一陣敲門聲傳來,裏仰驚醒了過來,爬起來去看門,我也佯裝剛剛被吵醒,睡眼惺忪地從被窩中伸出頭來。

裏仰眼睛圓瞪僵立在了門口,那個男人主動推開門走了進來,他滿臉堆笑地拉著裏仰的手來到了床邊,很快,他看見躺在一邊的我,我對他默然地看了一眼,他馬上神色凝重般欲言又止。我漫不經心地收回眼光,識趣地從**爬起來,離開了房間。

我聽見屋裏裏仰喜極而泣的哭泣,我在他的哭泣聲中再次感到了鑽心的痛。裏仰料不到這個男人會上門來對他的粗暴行為低聲道歉並一再表示他會馬上回石板一趟,他不知道事情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轉變,事實上在那個時候他也顧不上思考這些,即使有思考,也可能是想到大概是那個男人良心發現了之類的原因。這正是我做那些事情所期望的結果,比起恨,饒恕更能讓人心安。何況他是他的父親。

那個男人讓我們先走,他懇請我們理解他,他不能和我們一起走,但他會隨後馬上就趕回石板。

那個男人說完這些就匆忙離開了。裏仰從屋裏跑了出來,他緊緊地抓著我的手,他說,我爸爸同意了,我爸爸同意了……聽見他叫那個男人爸爸,我不禁又是心酸不已,我連忙咬緊嘴唇不讓早已經奔湧的淚水奪眶而出。是啊,在這個時候我們應該高興才對啊。我怎麽能哭泣,怎麽能……

裏仰,我們回石板吧。

嗯。嗯。我們現在就走,我爸爸說他也馬上就回去,你剛才有聽到嗎,我爸爸說他馬上就回去看我媽媽,我們做到了,我們真的做到了……

我點著頭,我突然感到好累,好累……

裏仰開始注意到我浮腫的臉容,他著急地問我怎麽了,我對他拚命地微笑,我說,沒什麽裏仰,我們回石板吧。

嗯,我們回去,我們回去……

一夜之間,裏仰消瘦得幾乎失去了人形。

裏仰讓我多休息一會,他先去火車站買票,我聽話地點了點頭,事實上我的眼皮已經累得幾乎都抬不起了。

裏仰扶著我回到了**,他不放心地蹲在我的身邊,我捏了捏他的手背安慰他,沒事的,我隻是有點困,我睡一覺就好了……他將信將疑地站起來往門口走去,他說他會很快回來,他讓我等他,他會很快回來……

門被輕輕地帶上,我翻身站了起來,走到窗戶前,看著他消瘦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旅館前麵那條馬路的拐彎處,我才重新回到**,一種深深的孤獨感讓我半睡半醒地噩夢不斷,我也不知道我是醒著還是睡著,我恍惚看見一直有一個人站在窗前,看著樓下消失的身影,我試圖睜開眼看看站在窗前的那個人是誰,可是我的眼皮好累,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