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 怡和殿中一片溫馨,永安宮則另一種景致。

且說許明嫣那時正在瑤光殿享受著腹中孩兒帶來的無上榮光,羽林軍突然闖進來, 將冬兒帶走了。

能調動羽林軍的隻有霍澹了, 許明嫣慌亂不堪,急忙去了永安宮求許太後庇護。

霍澹突然差羽林軍把冬兒帶走,恐是已經起了疑心。

“陛下手段狠辣, 倘若冬兒沒撐住, 將事情都說出來, 臣妾定然沒有活路!”許明嫣跪在地上, 挪著去抓許太後衣角,欲玄欲泣,“姑母, 隻有你能救明嫣了。姑母,救我!”

她能為了保全性命, 一次又一次放下身段, 去求不願求之人。

倘若命都沒了, 要再多榮華富貴也沒用。

許太後麵色不佳, 恨鐵不成鋼,咬牙切齒道:“哀家不是讓你近段時間安分些,莫要去招惹是非!倘若你老老實實待在瑤光殿, 宮中哪會有人注意到你?”

所有的計劃都如期進行著,眼看著就要成功了,竟生出這等幺蛾子, 許太後一肚子火, 被許明嫣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貨氣得胸脯起伏不定。

“哀家讓你忍一兩日, 往後便都是好日子了,你怎如此沉不住氣!那日請安時,還與趙嫿起了爭執!皇帝本就對你無意,若非哀家說了些話刺.激皇帝,皇帝連你腹中孩子一起殺掉;趙嫿是皇帝心尖上的人,你存心個趙嫿找不快,把皇帝惹急了,自然是對你身邊人下手!蠢貨,哀家怎會有你這種帶不動的親戚。”

“你那事情,冬兒知道多少?”許太後垂眸望著跪在地上的女子,問道。

許明嫣道:“全都知道,還是冬兒幫臣妾出麵帶季揚來的。”

“季揚?”

許太後眸色漸深,“那個跟在皇帝身邊的羽林軍。”

許明嫣點頭,道:“季揚乍一看,身形與陛下有幾分相似,侄女有次,恍惚間還將人認錯了。”

許太後沉眸,對許明嫣的話有了一番思量。

季揚此人,她倒是見過幾次。

許明嫣這一說,她不自覺把皇帝跟季揚放到一塊。

光背影,還真是能以假亂真。

“你先起來,”許太後示意晚秋把許明嫣拉起來,嫌棄道:“動不動就跪,跟你那窩囊廢的爹一樣,絲毫骨氣也沒有。”

許明嫣站到許太後身旁,虎口被纖長的指甲摳出血痕來,逼自己忍下一口又一口的氣。

不能再拖下去了,許太後召來花亦青,問道:“有什麽法子能讓子母蠱快得些發作?”

花亦青道:“中蠱之人,急火攻心,動怒生氣,都會使母蠱在宿主血脈中遊動,也能讓第一層的蠱毒快速發作。倘若太後娘娘還是覺得時間慢了,民女可以用楚蠻獨有的笛聲,加快蠱毒發作。”

蠱毒?

什麽蠱毒?

許明嫣在旁邊聽得雲裏霧裏,不知兩人在說什麽。

許太後暫且安心,對花亦青道:“便依照你說的,吹笛加快蠱毒發作。事成之後,再額外加送你兩箱黃金。”

“民女即刻去準備。”花亦青躬身退了出去。

望向許明嫣,許太後冷聲道:“你也聽見了,嘴巴給哀家閉緊點。從此刻開始,你便在永安宮暫住,在哀家眼皮子底下,莫要再生是非!”

冷淡的目光落到許明嫣小腹上,許太後警告道:“壞了哀家的大計,哀家連你一塊殺掉!聽明白了麽?!”

許明嫣身子一顫,不敢有任何反抗的言論,便應了下來。

許明嫣本以為許太後隻要她腹中有了皇嗣便可,沒想到許太後不知何時便對霍澹下了蠱毒,照許太後那說法,好像是準備弑君了。

連弑君都做了,許太後還有什麽不敢做的?

接下來,恐怕就要殺她滅口,捂嘴了。

許明嫣想,她也要開始為自己這條小命好生籌劃籌劃了。

怡和殿。

燭火通明。

宮人知曉這段時間陛下和趙貴妃鬧了別扭,陛下好不容易與娘娘和好了,自是有體己話要說,於是撤走晚膳後便再在怡和殿門口守著,隻得了吩咐才敢進去。

軟榻上,霍澹枕在趙嫿腿上,印著燭光,一抬眸就能看見她姣好的容顏。

細膩柔軟的指腹落到霍澹眼底的鴉青上,趙嫿心疼,道:“陛下這次又熬了幾個大夜?陛下還是沒將臣妾的話聽進去。”

霍澹握住她一隻手,沒說話,唇角揚起弧度,聽著她絮絮叨叨,心底越發喜歡她這樣擔心的模樣了。

“以後不許再這樣了。”趙嫿從霍澹隻笑不說話的態度中感受到了一絲敷衍,便嗔他一眼。

霍澹發現他如今很喜歡看趙嫿因擔心而對嗔怒的模樣,便笑著應了下來,“好,以後不在朝政上熬大夜了。”

頭枕在女子腿上,霍澹稍稍一側頭,便能看見她絲絛纏繞的細腰。

隱約聽出一絲言外之意,趙嫿麵色一紅,惱他一眼,道:“什麽事情都不準熬大夜!”

霍澹捉住女子要拿走的手,柔聲道:“朕不逗你,真的,你別生氣嘛。讓朕躺一躺,朕許久沒這樣與你親近了。”

趙嫿輕哼一聲,暫且便讓霍澹躺在她腿上。

燭台上的蠟燭慢慢融化,火光搖曳,一室靜謐。

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聲。

恍惚一陣,霍澹喉結微動,枕在她腿上望著她,藏了許久的情緒在這寂靜的時刻,越發不受控製,漸漸衝破理智。

倏地,霍澹握住她還在他鼻尖要走的纖纖玉手。

手腕用力,將她往下帶了幾分。

鼻尖抵著鼻尖。

女子纖密的烏睫微微顫動,柔軟的唇瓣輕輕落到他唇邊。

霍澹淺淺品鑒,回應著她。

兩人十指交纏,霍澹帶著她手往後,扣住他精瘦的腰肢。

手指搭在腰帶上,卻沒有任何動作。

“陛下的腰,細了不少。”趙嫿對霍澹的身量再熟悉不過,如今一摸,光隔著繁瑣的衣裳,也能感受到細了一圈,這脫了礙眼的衣裳以後,便更不用說了。

但願他幾塊腹肌還在。

霍澹唇湊在他被弄花的唇邊,蹭了蹭,道:“放心,阿嫿喜歡的,還在。今晚可要檢查檢查?朕樂意奉陪。”

“伺候。”

這兩字,霍澹說得極輕,到這她手挪到腰間那龍首玉帶鉤上。

指尖滾燙,趙嫿麵上一紅,自然是清楚他說的“伺候”是何意。

“陛下樂意,臣妾可不樂意。”趙嫿挪開唇,稍稍分開兩人之間近在咫尺的距離。

趙嫿低首,在霍澹耳畔輕聲道:“等事情平息,臣妾要親自檢查。”

她素來膽子大,不似尋常女子對羞於情愛之樂而說不出口。

所說,即所做。

手指往下,貼到霍澹緊實的腹部,趙嫿鳳眸微揚,道:“這裏,陛下莫要瘦了。”

女子白皙的脖子便在他麵前,霍澹順勢將下頜枕在她細軟的頸間,貪戀她的馨香,濕熱的唇瓣挪到她玉頸,道:“放心,不會讓阿嫿失望。”

頸間酥酥癢癢,趙嫿下意思扣住霍澹肩膀,微微仰頭,緩上一緩。

倏地,殿外傳來一陣悠揚的笛聲。

趙嫿拍拍霍澹,推搡著將男子從頸間挪開。

“誰在吹笛子?真難聽。”霍澹被擾了興致,心中自是不快,不論再好聽的笛聲此刻傳到他耳中,也是難聽的。

推開微微生氣的霍澹,趙嫿從榻上起來,稍微整理了下別某人弄得淩亂的衣裳,她笑道:“陛下真幼稚。”

霍澹眉心緊蹙,從榻上起來,“奇怪,已經入夜,誰在吹笛子?這曲子朕從未聽過。”

笛聲入耳,霍澹慢慢便感覺有幾分不適。

頭暈沉沉間被一雙柔軟的手扶住。

趙嫿扶住霍澹,見他有幾分不對勁,問道:“陛下怎了?”

霍澹抿唇,道:“恐是這幾日沒休息好,剛起身頭暈。”

他心裏犯嘀咕,這段時間,怎時不時便犯頭暈?

“都讓陛下莫要熬夜,偏生不聽,”趙嫿扶霍澹坐回榻上,道:“陛下現在便什麽也不要想了,安安心心休息。”

趙嫿叫內侍,伺候霍澹洗漱。

“入夜了,外麵誰在吹笛?”霍澹捏捏眉心,壓住體內的不適,問道。

高全盛:“是永安宮的方向,應該是太後娘娘命琴師吹奏的,奴婢這就去讓人把笛聲停了。”

霍澹“嗯”一聲,揮手讓高全盛速去辦。

接過趙嫿遞來的幹淨帕子,霍澹擦擦臉,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道:“還叫朕安安心心休息,你呢,這愁眉不展,又在想什麽?”

趙嫿道:“這笛聲有點古怪,許太後不知又在憋什麽壞。明日臣妾去永安宮看看。”

忽地想起她上次見到的異域模樣的女子,趙嫿猜這陌生古怪的笛聲,恐就是這女子吹的。

擁著她往床邊走,霍澹道:“別冒進,等朕下朝回來一起去。”

趙嫿道:“好吧。”

夜裏,兩人相擁而眠。

趙嫿這一覺睡得格外踏實,哪知第二日,是被高全盛催促霍澹去上朝的聲音吵醒。

趙嫿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推搡著旁邊還在熟睡的男子,甕聲甕氣催促道:“陛下,你賴床了,快去上朝。”

沒有反應。

“陛下?”趙嫿忽覺有一絲不對勁,支起身子欲叫醒他,卻發現男子身子有些燙。

手背探了探霍澹額頭。

滾燙。

“速速傳召羅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