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南王殘疾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人還未歸京,京城中就流言四起,有關與相府的,有關於新出的寧妃娘娘的。
北齊帝沒有作任何反應,相府依舊很安靜,隻是突然府中多了一個嫡次女,相府三小姐。
除此,別無其他。
寧瀟瀟離開了莊子,一路朝著反方向走。
如今,整個北齊,她能攀附的隻有戰勝歸來的蕭曄。
而她路上,餓了便吃幹硬的饅頭,渴了就喝山澗水,晚上便睡在樹林之中。
行徑半月,終於在江南一官道上看見了雲南王騎的旗幟,遠遠看去,烏泱泱的軍隊,整整齊齊,根本看不到盡頭。
磅礴氣勢,鋪麵而來,讓人感覺到來自雲南王騎的壓迫感,普通人根本不敢靠近分毫。
軍隊中間,一輛通體烏黑的馬車尤為顯眼,被護在其中,瞧不見半分。
寧瀟瀟毫無技巧,一路從半山上跌跌撞撞的跑了出來,不顧身上被樹枝所割破的傷口。
口中大喊;“求王爺伸冤,民女有冤!”
浩浩****的大部隊,由於前方突然闖出的女子,而驟停。
馬兒高高揚起蹄子,一聲嘶鳴,馬蹄不安的踢動著。
周邊因著變故,塵煙四起,一時見瞧不真切,隻能聽到女子撕破喉嚨的喊冤聲。
煙塵散,女子周邊多了數十名暗衛,個個皆蒙麵,隻等一聲令下,便將女子拿下,必讓其逃不出。
可女子表情並未害怕,十分決絕,高揚著頭,依舊喊道;“求王爺伸冤,民女有冤。”
一匹快馬從部隊中疾馳,衝到隊伍最前,馬兒停在了暗衛前,道;“我家王爺說,即有冤,便上前來。”
部隊幾乎是瞬間分散開,目光追隨著女子腳步移動,隻要她有任何居心叵測,便必定會血濺當場。
通體黑色的馬車,四匹汗血寶馬驅使,無人駕駛。
此刻車門大開,一男子端坐於簾子後方,隱約可見身側趴窩著一頭獵豹,懶散的任由主人逗弄。
寧瀟瀟能看見的,隻是一雙骨節分明的手,一下又一下的摸著獵豹毛發。
全場安靜,隻餘呼吸聲。
“民女見過雲南王”寧瀟瀟隻是微微躬身,並未屈膝跪下。
簾子後的男子看了一眼,隻談談說了句;“說,是何冤。”
“冒名頂替之冤,王爺能否幫?”
“哦~”蕭曄似終於有些興趣,頭微抬,開始細細打量著不遠處站著的女子,嘴角微挑。
“衛兵退十丈”
圍在黑色馬車周邊的衛兵立刻退出十丈外,黑色馬車周邊隻站著一人,坐著一人。
寧瀟瀟稍顯驚訝,卻也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北齊唯有蕭曄可以幫她
“民女是寧丞相之女,寧瀟瀟,也是即將嫁入雲南王府的王妃。”
蕭曄將簾子挑開,走出了馬車,居高臨下的看著女子,笑了笑;“本王為何信你,又為何幫你?”
寧瀟瀟並不知道傳到京中的消息,而原身為何會死,也隻當王婆子知道了這是嫁給雲南王的三小姐。
而相府三小姐,年僅六歲便被趕出相府,十年未見,樣貌變了,理所應當,所以起了冒名頂替的心思。
所以看見蕭曄走出馬車,站那看著她,並未多少驚訝。
她仍舊不卑不亢;“我是否是相府的小姐,隻要與寧相一驗血便知。至於王爺為何幫我,民女隻想問王爺·········”
寧瀟瀟想起了小時候在皇宮中聽到的秘密,一樁皇室密幸。
頓了下,繼續道;“你甘心嗎?”
甘心隻做一個見不得光的皇子嗎?
蕭曄聞言輕笑了聲,轉身回了馬車中,簾子重新放下。
而寧瀟瀟被留了下來,不過隊伍中沒有她的位置,所以一路上隻能跟著士兵步行。
她並沒有任何怨言,而蕭曄似乎忘了她的存在,那天的對話也止於那句。
這是一場沉默的對戰,就看誰能先沉不住氣。
在南國,那人也喜歡如此折磨人,寧瀟瀟苦笑,隻是這些都算不得什麽,再屈辱的事都做過,這些又算的了什麽呢?
隻要能回去,做她該做的事,一切都是值得的。
行軍速度說不上快,但也不慢。
寧瀟瀟為了跟上大部隊,一路上很少休息,以至於一雙腳早就已經慘不忍睹,不似大家閨秀的瑩白如玉,長了許多水泡,破了又好,好了又破,如此反複。
期間,軍醫給了幾瓶藥,便在無其他。
直到到了京郊外,大部隊開始安營紮寨,似乎要在這修養一二。
而寧瀟瀟被丫鬟帶入一營帳,屋中洗漱用品一應俱全,甚至有京中幾套女子時興衣裙。
那丫鬟躬身道;“姑娘,王爺讓你梳洗好後就去見他。”
丫鬟走後,寧瀟瀟笑了。
這場無聲的爭鬥,她贏了!
寧瀟瀟走至梳妝台前,望著銅鏡中女子,愧歎道;“這世間果真有如此相像的兩人·······”
這張臉與她自己的一般無二,隻是多了兩顆痣,一紅一黑,極小。
不細看,也看不出來,一顆如同朱砂般顏色的痣在鳳眼之下,就像是一滴血淚,停而不掉。
還有顆極小的黑痣掛在鼻端,更添幾分嫵媚動情。
是極美的女子,可惜與她幾乎一般的命。
她隻挑了件白色衣裙,極為簡單,烏發半挽,一根木簪斜斜一插,白淨的臉蛋,極境素淡。
或許是營養不良的緣故,女子身體纖弱,醜陋的傷疤被寬大的衣裙掩住。
倒顯出,幾分楚楚可憐之意。
渾身上下,也就眼睛最為動人,璀璨而誘人。
營帳的衛兵瞧見出來的寧瀟瀟一怔,很快又垂下頭,沉默的將人帶到了主賬外。
蕭曄在書案後處理公文,一摞摞文書規整的碼著,賬中安靜,先前看到過的獵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侍衛。
身上氣勢不凡,一看便知是練家子,且武功不低。
寧瀟瀟自從進來後,便一直安靜的站著,這一站,便到了午夜時分。
雙腿酸脹的厲害,但她也未曾挪動半分。
蕭曄也終於停了筆,轉了轉手腕,讓身旁的侍衛傳膳食。
賬中,又隻剩下二人。
“你知道些什麽?”
寧瀟瀟抬頭,看著蕭曄,周邊沒其他人,顯然是問她的。
她答道;“王爺先回答我的問題,你可否幫我!”
蕭曄起身,踱步走到了寧瀟瀟麵前,手指挑起女子下顎,幾乎貼近她的唇,用隻有兩人可以聽到的聲音問道;“你····到底是誰呢?”
蕭曄一雙眸子,冰冷如同淩冽寒冬的冰錐,直刺人心。
寧瀟瀟輕輕的笑著,直視男子雙眸,答;“地府爬上來的惡鬼,王爺······怕了?”
“巧了,本王別稱鬼王,專收惡鬼。”
寧瀟瀟被蕭曄抱著一個轉身,二人便坐在了軟塌邊,寧瀟瀟在他的腿上,雙手不受控製的放在他的肩上。
“王爺這是同意幫我了?”
蕭曄未答,看著女子眼眸,十分平靜的問道;“為何說本王甘不甘心,這話何意?”
“字麵意思,我本是相府遺棄的人,但近期京中主母又想著召回我,說是嫁與王爺為妻。”
“可······我明明有一姐姐,是嫡女,而我不過是一個父親不疼,又沒母親的野孩子,何德何能輪到我嫁於王爺。”
“一打聽才知,我那姐姐不願意嫁給王爺,爬上了皇帝的床,成了寧妃娘娘。所以便想著問問王爺,你甘心嗎?”
寧瀟瀟說完,安靜的垂首,皓白如天鵝的脖頸低著,無端端多了些任人宰割的意味兒。
好半天,蕭曄都隻是看著。
隻是略帶薄繭的大手一直停留在女子脖頸處來回摩挲著,酥酥麻麻,撓的人心癢癢。
寧瀟瀟很聽話,也很規矩,除了之前驚慌之下雙手放在過他的雙肩之外,便在無其他動作。
良久,久到寧瀟瀟後背都起了一層薄汗。
蕭曄才不閑不淡的開口;“丞相一共有兩女,嫡女成了寧妃,庶三女在京郊養著,近期才回府。”
“聽說,已經過繼到了相府主母名下,是正兒八經的嫡次女,名叫寧瀟瀟。”
蕭曄的手也從脖頸轉到了寧瀟瀟發頂,如同那日逗弄獵豹一般,一下又一下的摩挲著。
“所以,你是想回去撥亂反正,而後嫁於本王為妃?”
寧瀟瀟半轉身,雙手大膽的環上蕭曄健碩有力的腰,微微抬起頭看著他,細如蚊蠅小聲的輕嗯了聲。
她在賭,血氣方剛,正值年輕且在外征戰兩年多的男子。
會不會吃了她
很卑劣的手段,也是顯而易見的陽謀。
王爺,你會拒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