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不大,剛好留下的眾人能聽見。

長公主南楚楚像是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指著一旁的大理寺卿,冷哼道;“京中有命案發生,難道張大人不準備好好查一查嗎?”

南楚楚盯著那張絕美的臉就來氣,嘴角冷冷一撇,嫌棄地又道;“免的,又冒出一個相府千金,又有人血濺當場,瞧著甚是嚇人。”

“你說是不是,張大人?”

大理寺卿是一個年過四十的老臣,一把年紀了,此刻冷汗涔涔,今日就該告假在家陪夫人孩子的,瞎湊什麽熱鬧。

他隻得將目光投向還未走的雲南王,斟酌說辭,囁嚅著說道;“這,此女冒充相府千金,有罪,但·····但又不致死。”

南楚楚可不管什麽,聽到這話,來了精神;“既然不致死,那按照北齊律法該如何,她被人無故殺害又當如何?”

寧瀟瀟早已平複之前波動的心緒,此刻十分平靜,看著南楚楚,多了些不明意味兒摻雜其中。

“公主,那臣女想問問,長期毆打甚至毒殺相府之女,按北齊律法又該如何?”

寧瀟瀟不顧眾人是何看法,將纖細瑩白的手臂露了出來。

隻見,該是潔白無瑕的手臂上多了許多縱橫交錯的傷疤,醜陋至極,甚至新舊不一。

絲絲倒抽氣的聲音響起,更甚有些貴女看不得,將頭扭到一邊,不忍再看。

南楚楚也嚇了一跳,別開眼。

底氣不足地回答道;“本公主怎麽知道,是不是她弄的,如今死無對證,誰知道你的傷會不會是自己為了博取可憐,自己弄的!”

反正後宮中,多了去了,那些為了博取皇帝哥哥憐愛而故意受傷的妃子。

這種爭寵的伎倆早就見怪不怪了

南楚楚底氣又足了些,回身惡狠狠瞪著寧瀟瀟,分毫不讓。

真是小公主,寧瀟瀟苦笑;“我連自己的父親都不認得我,能向誰博取那一點憐惜呢?”

周邊安靜,寧瀟瀟沒有看向任何人,嘴角帶著笑,寧靜的、美好的。

大理寺卿張大人正了正神色,怎麽看,如今這一局,長公主是輸了,可又不能讓其太過難堪。

遂適時開口;“公主,剩下的事,交給老臣去查,定會水落石出,還雙方一個公道,還請公主放心!”

南楚楚,一甩衣袖,冷哼了聲;“本就是你分內之事,還需本公主提醒,真是沒用!”

隨後傲嬌的如同鬥勝的母雞走了

隨著長公主走的還有陪同的貴女,其中不乏有長公主的伴讀們。

現場人算是一大半都走了

還有些自是也離開了,官位不夠,誰敢再看丞相的笑話?

寧瀟瀟這才走至沈氏一側,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夫人,你有多蠢,你知道嗎?”

沈氏剛想回懟回去,卻又止住,場合不對,生生又將到嘴的話給咽了下去。

寧瀟瀟笑了,繼續道;“夫人,你怎會知道是婆子的過錯,而不是莊子上的母女自個兒起了歹心呢?”

“又或者,是我允許她們如此做的呢?”

沈氏幾乎是瞬間,臉色大變,惡狠狠的瞪著寧瀟瀟。

用嘴型說了句;“真不愧是賤人生的女兒!”

寧瀟瀟抱住了沈氏,臉上哀戚,嘴上卻道;“過獎了,夫人!”

一抱後即分開,眼淚在寧瀟瀟眼中打轉,看著寧相和沈氏,一副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說道;“父親,如今女兒是雲南王接回的,雖說住在王府實屬不妥·····”

寧瀟瀟又含情脈脈地看了眼蕭曄,又道;“但····女兒這段時間都是跟著王爺的,如今又鬧出這一出,想來,女兒名聲該不好了。”

“不如,對外說女兒因與王爺的婚約,遂於幾日前去接王爺回京了。而今日之事,還是就止於今日。”

“女兒,相信父親能做到的,對吧!”

寧相是能做到,但·····他為何要聽她的?

剛想拒絕,蕭曄上前在寧瀟瀟麵前站定,一件還帶著體溫的大氅蓋住了她嬌小單薄的身體,語氣溫柔;“瀟瀟,辛苦你來接本王了!”

一錘定音,寧相還能說什麽,苦笑一拱手;“小女就麻煩雲南王能照料一二了,今日晚宴,小女還是不要參加的好!”

當街殺人,絲毫不手軟,還當眾**肌膚,寧相覺得自己的老臉都掛不住了,心道【還不如死了的好,省得丟人!!】

“瀟瀟,你去嗎?”

蕭曄笑著問,如同看戲的老狐狸,意猶未盡,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自是去的,我還要感謝一下姐姐,不然我都不知道何時才能回家,而且······還能得如此好的一段姻緣。”

寧相差點一個巴掌甩過去,衝上去罵上一句賤人!

然而,他不能

臉色青紅交加,分外精彩

最終小聲哼哼,帶著沈氏走了,上了來時的馬車。

所有人都離開了,蕭曄諱莫如深地看著懷裏的女子,骨頭真硌人,一點也不舒服。

他的手也放開了寧瀟瀟的肩,轉身回了馬車。

寧瀟瀟回神,看了看城門,終是轉身跟了上去,在蕭曄身側問道;“王爺,沒有什麽想問的嗎?”

“有,你會說實話嗎?”蕭曄回得漫不經心

寧瀟瀟頓了頓,跟上蕭曄腳步;“日後大仇報,自會向王爺告知,絕不會連累王爺。”

蕭曄冷哼,上了馬車;“那就是現在不會說了,既然如此,本王能幫你的就到此,今日的戲,本王看得很開心。”

“本王期待你晚宴的表現!”

黑色馬車揚長而去,徒留下滿地煙塵。

寧瀟瀟隻能拖著疲憊的身體,沿著記憶中的路線回去。

好在,蕭曄還有些人氣兒。

跟在他身側的侍衛,暗一騎著馬返程而來,到了她跟前下馬,恭敬道;“姑娘,我家王爺說,姑娘不在乎名聲,王爺還要。遂在別院安排了人,姑娘可自行去別院,那裏有準備姑娘需要的。”

“多謝!”

暗一走了,別院位置她知道大概方位。

想著便自己尋去,一路上,看著她的人不少,指指點點,說什麽的都有,但是無人認識她是誰,她也不甚在意。

墨黑的大氅將她包裹得嚴實,隻露出一張白淨不施粉黛的臉,隻是臉色過於蒼白無色。

瞧著,倒是想被人剛糟蹋過後的失魂落魄。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身後一直跟著幾名侍衛,幫她擋去了不少心懷不軌的人。

或許是知道的,隻是寧瀟瀟無暇去管。

原身十年未回京,而她七年

變化其實很大,比之前更繁華了,多了許多她未見過的。

從前的她,也沒出宮幾次,但記憶卻是很深刻,因為那是她為數不多的出宮。

“真美啊~~”

寧瀟瀟忍不住感慨,不知不覺就到了最大的酒樓,醉春樓。

那是一位故人開的,似乎隻因當時的一句玩笑,卻不想真的開了,生意還如此紅火。

她很餓,卻沒有半分想進去瞧上一瞧的心思。

不知走了多久,她到了別院。

寧瀟瀟一怔,多少有些意外,牌匾上寫著《春居客》,是她的字。

那是在她十歲那年在張太傅家中,為了解決當時窘迫而寫。

字跡說不上好看,甚至是有些幼態,真不知道是誰,審美如此惡俗,竟然做了牌匾。

寧瀟瀟嫌棄得不行,皺眉進了府。

一老仆人早已在門口候著,見她來了,微微一躬身;“老奴姓桂,姑娘可喚我桂嬤嬤,府中如今就我一人,往後姑娘需要什麽盡管吩咐我。”

寧瀟瀟一路被帶著進去,別苑並不大,三進院子,該有的倒是都有,也是應了那句《春居客》。

裏麵種植的許多春日才會開花的果樹,而今不過才秋末,並無可看的。

除了一院子枯黃,別無其他。

“你家王爺,有來過這裏住過嗎?”寧瀟瀟忍不住好奇,那樣冷漠的人,會喜歡花?

難不成是為了專程買來討姑娘歡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