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屋村地處偏南,再往南十幾裏就是渾南,這個村子隻有三十多戶人家,規模很小。

老翁姓嚴,南屋村的人都喊他嚴翁,村民們也很是尊敬嚴翁。

嚴翁的牛車進村的時候驚動了村裏沒出門下地的村民,沒一會兒牛車後麵就綴了十幾個村民,裏麵有十來歲的小孩,也有十幾歲的少年。

他們對相貌不凡的離殊很是好奇,跟在牛車後麵一邊直勾勾地看,一邊小聲地交頭接耳。

嚴翁道:“南屋村沒來過你這樣的富貴人物,公子擔待一二,莫要怪罪他們。”

離殊無所謂道:“我並沒有責怪他們的意思,是我打擾了南屋村平靜的生活才是。”

嚴翁笑笑:“就像窮人想過富人的生活,富人有時也想過窮人平靜的日子。”

“嚴翁說的是。”離殊應聲,坐起身撐著下巴對著牛車後邊跟得最近的小子勾了勾手指。

那男孩膽子不錯,看見離殊的動作,二話不說便輕輕跳上了牛車。

男孩坐在了離殊身邊,他似乎不怎麽愛笑,話也少,坐下來便不說話了。

離殊看著男孩的臉,腦中閃過弘武少言寡語的模樣,他連忙轉移注意,道:“小孩,你叫什麽名字?”

“小武。”男孩開口,語氣平靜。

離殊一笑:“小小年紀,怎麽也不笑笑?”

小武抬眼看向離殊,沒頭沒尾道:“你不需要我笑。”

離殊沒多想,抬手點了點小武的眉心:“瞎說什麽,你跟在馬車後麵,想做什麽?”

小武看著馬車後麵已經快要散開的村民,淡淡道:“我看見了你的眼神,而我一個人,你想跟我去玩嗎?”

趕牛車的嚴翁聞言便笑了,他說:“讓小武帶你去玩吧,他對南屋村很熟。”

離殊沒有拒絕,眉眼帶笑:“好啊。”

小武是南屋村的孤兒,父母在早年的一場澇災中喪命,隻留小武一人,村民不時幫襯小武一把,小武倒也沒餓著幾頓。

離殊晚上便住在了嚴翁家,嚴翁說他原來是有兩個兒子的,他家的房子就是兩個兒子翻新的,但是他的兩個兒子也死在了當年的澇災中,隻剩下嚴翁孤身一人。

離殊坐在床邊看著油燈裏的火苗,眼前有些恍惚。

“篤篤篤。”

木窗被有規律地敲響了三次,離殊倏然回過神來,起身走過去打開了窗戶,皎潔的月光撲進窗欞,一個小男孩站在窗外,靜靜地對上離殊的目光。

“村子外有個神廟,聽說裏麵供奉的是青龍大人,你要不要去看一眼?”

離殊愣了一下,繼而露出笑容:“行啊。”

於是離殊便從窗口翻了出去,跟著小武走出了嚴翁家。

小武所說的神廟其實也就是一間土屋,就是比尋常土屋高一些,裏麵隻有幾個稻草編出來的“蒲團”,還有一尊做得不太好的土神像。

青龍的神像是一個擁有龍尾的男人,但是五官並不怎麽好看,臉圓得像個小盆,額頭上的頭發也往後貼了很多,像個突出來的碗底。

小武站在離殊旁邊,看向神像的眼神非常平靜,沒有一點對神仙的敬畏向往。

小武道:“據說,青龍大人是四神獸之一,並且非常厲害,你要是被人為難了,向他祈願的話,他應該會幫你的。”

離殊倏然睜大眼睛,怔怔地看著青龍神像,仿佛入定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