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小京通暗講劉史 劉府井中藏女鬼
京畿是一個藏不住秘密的地,應該說是人多的地方,難免嘴雜。京畿是一國之都,城裏都是這個小姐那家夫人的,大大小小的官家人不下幾千人,古來這婦人之間七大姑八大姨拉個家長裏短便是其本職,若是下鄉幹農活的農婦倒是有點事做,每日早出晚歸,夜裏伺候伺候自家丈夫,倒也沒什麽太多的閑工夫瞎扯淡。
那些官小姐官太太的都是不消停的主,平日也無事做,約了幾家的小姐妹約至府上談談詩作作畫畫,做點女紅,聊聊哪家的公子哥英俊帥氣一表人才文采非凡,哪家的小姐與家奴私通連夜私奔,哪家的老爺瞞著夫人又娶小妾東窗事發,夜間被夫人罰跪,早間起來臉上一個大紅掌印。
本都是空穴來風之事,這些婦人將小事傳得神乎其神,被自己家奴聽見了,流傳於市井成為了一事茶錢飯後的好談資,京中人也樂得穿這些消息,自己是草民,覺著哪家大人出了些亂子,心中便是無比的暢快,日子也好過了許多。
夏進一行人從城外回來,回了一次鐵律衙,蔡知常從包袱中又取出一身破舊道袍心滿意足地換了上去又洗漱了一番。眾人在鐵律衙門前的茶攤坐了下來,喝茶聊天扯著淡。
茶攤的老頭兒招呼著小廝給到了五碗茶,本是懶洋洋睡眼惺忪樣子的小廝,一看沈步江瞬間來了勁,一股神神秘秘地樣子湊到眾人身前,“五位衙裏的爺,小京通這裏有一個消息,眾位爺且聽好了……”
語間又起身抬了抬看了看周圍,又俯下身子,“爺且聽好了啊……”端起了茶碗,又咕嘟咕嘟灌了一口,偷偷瞟著眾人。
蔡知常翻了翻白眼,這小子不知道爺正脾氣暴躁呢,吊什麽胃口,從道袍東摸西摸,變戲法似的從袖子管裏掏出了一兩銀子,重重砸在桌麵上,小京通見著銀子眉開眼笑,哈了口氣,擦了擦,小心翼翼地放入自己懷中,哈腰點頭地說道:“謝謝爺!謝謝爺!”
蔡知常揚了揚手得意洋洋地說道:“快些說,莫要爺好等!”
“是的爺!”小京通俯下身子故作神秘低聲說道:“兵部侍郎劉尚群大前天夜裏暴斃死了!”
“……你那一兩銀子放哪兒?”“別**呀爺!住手啊爺,別摸了!等等等!且聽我說完!”小京通一把打開蔡知常在其身上四處遊走的手。
“且讓我從頭把這故事說完!這劉尚群劉大人啊,可是一員猛將,早年間在北邊出生入死,據說蒙古有一員野人將軍那身高十尺,腿有兩個小京通那麽粗,那柱子般粗細的手臂滿滿都是紅色長毛……”
沈步江實在聽不下去了,擺了擺手:“你這小京通,說話有沒有個準數啊!”
“爺!收了您的銀子我能說假話啊,那蒙古猛將一日啖十牛,力可移山!那日兩軍對壘之時,劉大人披掛上陣,一馬當先,生生徒手將那蒙古猛將從腰際撕成了兩截!好家夥!”夏進撇了撇嘴,敢情花了一兩銀子請了個說書先生。
“劉大人一人*退蒙古十萬大軍,在蒙古猛將的營帳中救出了一個異族女子,也奇怪,這女子不會說話,兩隻眼睛像狼一眼夜裏閃閃發光!不過此女子樣貌傾國傾城,美豔無比,將劉大人迷得神魂顛倒,就將其帶在身邊。
說來也奇怪,得了這個女子,行軍打仗無往不利,蒙古韃子都像是恍然夢中一般,舉手投足都慢慢吞吞毫無力氣,劉大人因此立下赫赫戰功。
女子跟在其身邊也日久生情,兩人情深意切。那女子溫潤可人,待人親切,也在劉大人身邊學會了些許漢語,在軍中幫著將士們洗洗衣服做做飯啥的,頗受將士們愛戴。
可好景不長,這行軍打仗總有返鄉一日,這劉大人雖然是個猛將,但是家中有一個潑辣婆娘,劉夫人是出了名善妒,所以劉尚群成婚以來未曾納過一妾,也未曾傳出有甚風流史。那日將女子帶回自家,劉大人和劉夫人閉門大吵一架,吵完,劉大人麵色鐵青,臉上帶著兩塊紅掌印,氣衝衝地出了房門,此後再未踏足夫人那裏。
異族女子倒是安生了下來,可那劉夫人趁著劉大人上朝去兵部的時候,處處刁難異族女子,清官難斷家務事,劉大人也無可奈何,便將那女子時時刻刻帶在身邊,但若是婦人總是想著法子折磨你,躲也躲不掉。異族女子一年之後不堪受欺,投井自盡。
此時在京中鬧了不小的風波,劉大人的老兵還差點兵變,因此事,當今聖上還喝斥了其一頓,忍痛殺了幾個兵頭子,平息了下來……”
聽到此處,小葵惡狠狠地擰了夏進一下,夏進痛呼道:“小葵你這是幹嘛……”小葵惡狠狠地瞪著夏進說道:“你若是納了小,我也*得她投井!”
眾人不禁後頸一涼,齊齊打了個冷顫,衝夏進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小葵衝著小京通嫣然一笑,“這位小哥,故事還沒講完呢!”小京通本是心中想著黃蜂尾後針,最毒婦人心。
小葵這麽一問嚇得三魂去了七魄,趕忙連連答應繼續講道:“這女子身死後一天,劉府就不太平了,那井所在的院子,一夜間暴斃七人,說是冤魂作祟,女子一口怨氣未平,從下麵上來報仇了。
第二夜,劉大人提著軍刀關了院門隻身一人闖了進去,隻聞此夜女鬼尖利的哭泣聲不絕於耳。此夜過去之後,劉大人就帶了幾個隨從和婢女,住了院裏,說來也奇怪,之後再無怪事發生,而且劉大人步步高升,一連數級升到了侍郎,民間傳是劉大人的正氣鎮住了冤魂不讓她作祟。
事情過了十年,就在大前天晚上,劉大人突然暴斃了!第二天兩個侍衛催促著叫門,門窗緊閉,敲了半天,遲遲不見劉大人出來,侍衛闖了進去,過了一會兒沒做聲,第二個侍衛膽子小,把門打開,眼見地上躺著先前那個侍衛,也不敢進去,等了半晌,壯了壯膽,進去瞧了瞧,發現頭個侍衛昏迷在地,又衝著**的劉大人一看,嚇得屁滾尿流,跌跌撞撞跑著出了房門,恍恍惚惚地抓住了一個婢女,稀裏糊塗地說了幾句話,也昏了過去。
婢女心驚膽戰,也不敢進房門去看,便跟夫人和大少爺說了聲,報了官,京畿府派了一隊捕快和兩個仵作,捕快守著門口,兩個仵作細細查看了屍身也昏迷了過去,之後再沒人敢進房內,等了第二天,叫了幾個莽漢,連夜準備了一口棺木。
這不,匆匆下葬了,據說劉大人的死相十分難看詭異,一雙大手死死地掐住自己的脖子,把自個兒的脖子骨捏得粉碎,眼珠充血暴起,臉漲成茄子般紫色,一條舌頭長到腰帶了!坊間傳聞那異族女子的冤魂又來複仇。
那個兩個仵作和侍衛至今昏迷未醒,說是被女鬼吸了陽氣。
這事兒絕對靠譜,是我那漢王府上王大瘦兄弟從他在劉府的相好那兒聽來的,那王大瘦的相好,長得真是……哎喲!”
茶攤老頭兒坐不住了,這小京通說了半晌,這茶湯都快滿是客人了,自個兒滿翻了天,這小子扯著嘴皮子還在裝著說書先生,一煙鍋衝著腦袋就是一下,小京通被砸得暈頭轉向的,老頭扯著哇哇直叫小京通的耳朵去伺候別桌客人了。
眾人一臉愕然,這什麽故事,神神鬼鬼的。
小葵又在一旁扭了一下夏進的腰上軟肉,夏進忍痛問道,“小葵,你這又是幹嘛!”小葵哼了一聲,說道:“聽見沒!納妾之人不得好死!我看你個呆子還敢不敢了!”
夏進壯了壯膽子,頂了幾句嘴,低聲在小葵耳邊說道:“好歹在外行走,你倒是給我留個麵子……”小葵冷哼了一聲轉過頭去。
小葵那邊安撫好了,夏進心中不禁犯起了嘀咕,這事太過傳奇,若是女鬼能弄死劉尚群,卻為何要等上個十年。
再說,沒道理啊,要弄死,也弄死那個刁婦。
想到此處夏進不禁偷偷瞟了眼小葵,小葵狠狠瞪了其一眼,夏進不禁打了個哆嗦。
再者,若是要弄死這劉尚群已經等了十年,為何不在等幾年,偏要在這兒節骨眼上?
兵部頭頭交接之際,這人就莫名其妙地死了,若是朝堂黨派之爭,借著女鬼的名頭要弄死劉尚群也太過凶狠,漢王雖說行事乖張,早年間頂撞皇上,意圖不軌,也沒膽大到這種程度,如今正是北伐,若是死了一個軍方重臣,如今不是要國家大亂!
這可比朝堂皇子間的爭鬥凶險多了,這是要軍方大亂啊!蒙古人應是沒有如此能量,在京畿之下弄死一位重臣,隻可能是皇城中人,若是如此……這不是有人要起兵造反!想到此處,夏進頭痛欲裂,如今寧可相信是一隻女鬼害死了人,也不願相信是有人裝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