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張真人 燃文

崔玉蔭從梳妝盒中的一個暗格之中取出了一枚刻著先天八卦的令牌,摩挲了一下,臉上現出一個苦笑,然後便叫人取了紙筆過來,就著**的矮幾,寫了一封書信,然後,將書信封上火漆,連同令牌一起交給了崔忠。

崔玉蔭低聲吩咐了崔忠幾句,崔忠連忙點頭應是,帶著書信令牌當即便去取了快馬離去了。

第二天下午的時候,崔忠便回來了,跟著的還有一個穿著青色道袍的老者,那老道鶴發童顏,肌膚細膩,麵色紅潤,一看便是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偏偏騎著一頭不過三尺高的毛驢,但是卻不顯得滑稽,竟讓那頭毛驢都顯得有三分靈氣了。

這些年裴矩不在,家裏都是崔夫人做主,崔忠儼然變成了家中的大管家,這回他領著一個看著就是得道高人的老道回來,乖覺的門房趕緊開了中門,帶人上前相迎,崔忠賠笑道:“張真人,我家夫人如今纏綿病榻,不能起身相迎,還請真人恕罪!”

那老道歎道:“她能想的起來要找老道,老道便知道,她如今有些不妥,哪裏會怪罪,你這便帶我過去見她便是!”

崔忠連忙引著那老道進了後院,一直往崔玉蔭所住的院子而來。

崔玉蔭那邊也聽人稟報說崔忠帶人過來了,掙紮著坐起來,先叫人去叫裴宣,又命人幫自己梳洗,換了一身衣裳,正要親自到門口相迎的時候,那老道在院門口就瞧見,不過邁出一兩步,便到了房門口,歎道:“丫頭你如今這副形狀,還跟老道我講什麽虛禮!”

崔玉蔭還是堅持道了個萬福,輕聲道:“老神仙這麽多年一心清修,以求得證天人大道,卻為了晚輩的事情,踏足這凡俗之地,原是晚輩對老神仙不住!”

老道何等眼力,即便崔玉蔭用了點脂粉,掩飾住臉上的病容,但是她說話中氣不足,站在那裏,便顯得弱不勝衣,自然一眼發現崔玉蔭身體出了大問題,不免搖頭,對著邊上伺候的人嗬斥道:“愣著幹什麽,還不扶你們主母進去!”

崔玉蔭的確已經撐不住,便順水推舟,由著幾個侍女攙著她進了屋,在胡**坐下,又往她身後墊了兩個引枕讓她得以靠著。

這年頭男女大防並不嚴重,老道年紀也大了,又是方外中人,自然毫無避諱,見崔玉蔭不過走了這幾步,氣息便有些亂,臉上神色一正,伸出手去,給崔玉蔭把脈,手指剛剛搭上崔玉蔭的手腕沒多久,便是眉頭一皺,然後便鬆開了手,問道:“當年你也學過一些醫理,如何讓自己到了這般田地,竟是傷了心脈,肝脾受損,已經是油盡燈枯之象?”

崔玉蔭苦笑一聲:“卻是當年不曾聽從老神仙的話,如今落到這般地步,也是我識人不明,咎由自取!”想到當年自己在諸多求親者中選中了裴矩,老道那會兒便跟自己說,裴矩雖說瞧麵相是一時人傑,卻是寡情之人,隻怕日後她要傷心,那會兒她被裴矩的溫文爾雅,溫柔體貼所迷惑,卻是不肯相信,如今果然不假。

老道一愣,繼而明白過來:“哎,癡兒,癡兒!”

崔玉蔭打起精神,說道:“老神仙自然看得出來,如今我已時日無多,隻是,外子已然靠不住,我這一去,如何放心將我兒托付於他,如今我所顧及的,也就是他了,小兒還算有幾分天分悟性,還請老神仙將他收下,即便是做個道童,在老神仙身邊伺候便可!”

正說著,裴宣已經過來了,崔玉蔭連忙拉著裴宣道:“宣兒,快見過樓觀道的老神仙張真人!”

樓觀道?這可是個極出名的道家門派,不過到了逍遙派那會兒,樓觀道已經衰落了。中國道教起步比較晚,還是東漢的時候,佛門東來之後,慢慢對本土的傳統信仰形成了壓力,一直到後來,天師道出現,才算是有了道門的雛形,當然,道門自己是不承認的,他們覺得,老子是道祖,自老莊開始,道門便已經存在了。

這會兒相比較於極為繁榮昌盛的佛門,道門就顯得有些衰微,如今的道門,最主要的不過是四個門派,一個是茅山上清派,一個龍虎山天師道,一個靈寶派,另一個,便是自稱老子嫡傳的樓觀道了。如今所謂的道門第一人,實際上跟佛門打手差不多的寧道奇便是上清派的傳人,天師道說實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有點像是基督教,人家一門心思想要建立一個政教合一的國家,因此,自東漢時候開始,天師道最擅長的就是造反,因此屢遭鎮壓,如今壓根不敢隨意冒頭。靈寶派尊奉三清,是東晉時候,葛洪傳下來的道統,不過,靈寶派的教義吸取了太多佛教的色彩,因此,一直跟佛門走得比較近。算起來,到真的是樓觀道曆史比較悠久,根據樓觀道的典籍,人家的祖師是尹喜,那可是跟老子同一個時代的人物,準確來說,樓觀道就相當於後世仙俠小說上說的蜀山派一樣,老子西出函關,尹喜當時為函穀關守將,望氣的時候發現紫氣東來,認為有聖人駕臨,然後得了老子傳授的一卷《道德經》。當然,是真是假,那就不好說了。

裴宣一邊回憶著樓觀道哪位姓張的真人比較出名,一邊躬身行禮,這邊才開了口,那邊那老道已經瞪大了眼睛,從座位上竄了起來,直接伸手就捏上了裴宣的肩膀,神色狂喜:“竟然是先天道體!天興我道門,小子,你可願拜我為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