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5章 法不同 路不同
有那牛精拿捏舒緩，車輦每逢遼闊的荒原草野便自疾馳如風，逾秀美清雅之山水便悠然漫步，木元也覺這腳力頗合乎心意。
空曠的平原上疾馳時呼嘯的風聲，山水間如詩的畫意，或險峻雄奇，或幽雅安謐，或勃勃生機，或死寂寥落，這世界的一幕幕，都落在眼中，印在心裏。
車輦內空間並不甚大卻也寬敞，分作上下數層，又有數處起臥居處。木元又不喜華麗，倒是窗口透亮，車外風景一覽無餘，好不暢快。
木元也自知，自入異世界以來，他的修為突飛猛進，但所謂過猶不及，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本就困難，更何況進步太快後力卻有些不繼，還需得好好積澱一番才可。
因是如此，每日裏木元便琢磨從金蟬子那裏得來的法門，時日一久倒是頗有所得，至少被他將前幾十句完全理解。
因而木元也推斷，即便是金蟬子自己恐怕也不能將這法訣完全領悟。
凝煉世界種子便已經牽扯到這個世界最頂尖的道理，運轉無限，衍生規則，接觸本源，無論是對修行還是實力都有莫大的好處。
木元也依著這幾十句的道理悄然催動丹田中的真氣，在太極圖上慢慢的凝聚。
從能量守恒上來講，想要蔓生出多大的神通，便需消耗多少的元氣，這是最根本的道理，再如何玄妙的神通都逃脫不得這個定理。凝煉世界種子亦是如此。
雖隻是簡短的幾十句口訣。但每每運轉一次便需吞納海量的天地元氣，每到此時木元就像一個吞納無限的黑洞，將天地間遊離的元氣鯨吞牛飲般匯聚而來，卻要比往常的任何修煉都要詭異。
往往數百倍數千倍的元氣，卻隻是凝聚出小小的一滴如真水般的存在！而後又得需以這真水般的真氣來凝聚符文，組構禁製。若以此推之，單單是這幾十句的口訣便需耗費相當於兩百多個當下最巔峰狀態時的木元全身真氣才見小成，而後推演尚有數千成萬句，且漸漸越發艱深玄微，所費所耗更是不可估量。
“這倒是看出此口訣果然有些並不正道。頗有取巧處了”
三女中唯有長右仙子還能跟木元討論推敲這法訣，寂心跟燕子淇卻是遠遠的道行不夠，根本不能明了其中哪怕毫微之意。而且這口訣對長右仙子也是極有裨益，畢竟先天清氣混同本源。九轉乾坤鼎更是無量至寶，據餘蓮聖師所說，乃是真正的先天不朽至寶，即便在太古前也是數量極少，兩隻手都能數得過來的寶物。
更重要的還是，這口訣日後對長右仙子來說或有大用。
長右仙子畢竟未如木元積澱深厚，不敢輕易嚐試，而木元也勝在太極圖乃是外物，縱使稍有差錯也不會禍及本尊真身，這實驗。自然是由他來做。
“不錯，天下功法無論道魔，皆是順從天道。縱使天地有靈，或許有生滅消長的輪回，卻也不該這般大肆吞納已有之天地，延害萬靈而成就自身。如這法訣當下的情況來看，怕是要將這三清界中的元氣吞納消耗到極其矚目的程度或許才能真的煉就出世界種子。而且一旦如此，這三清界日後的修行之勢怕是就要傾頹了。”
長右仙子這幾日見木元吞吐元氣之量迥於平時，其量甚居，又跟木元不斷推敲這口訣。便知其中利弊。
木元點了點頭，不過想起帝江魔念所傳知的上古秘聞，心下卻暗道，“縱不成人之美，這修行者數量如過江之鯽。若是久久不至不朽，隻在其下境界。各界枯敗也是遲早之事。”
“若是從這法訣來看，倒也能窺測出各界的端倪。無非是竭力培養不朽之輩，延拓世界，充斥規則，使得各界氣運綿綿，能夠汲取更多的虛無之界化入本界。開其源頭，補益天地。隻要不朽之輩越來越多，天地便能無限拓展，有進有出，這才維係不虧之相。這法訣則是徹底的損人不利己，撬取世界氣運，成就自己，從某方麵來說，此訣已然入魔，必為正道所不恥。”
兩人計長，互通各自領悟，這才有所進展，木元也覺慶幸。
也是當他接觸到這法訣之後才明了，緣何煉體之法會被稱作魔！
如自己這般魔神之體，終究是無望能夠開辟世界。煉就到道家不朽之境，成就的卻是自身如天地，萬世不磨。而若要強行開辟天地，需得耗損自身，反倒有隕落之險。
道家謂魔道自私，其言也並無謬誤。
魔體一旦晉入相當於道家不朽之境，其境曰虛命！
雖不能開辟世界，卻能自由輾轉於各界，如神龍之變，既可縮弱如芥子微塵，亦可雄霸天地如魔神，穿梭過去未來，稱霸當世現在。
這情形就好比，道家不朽乃是主宰世界，俯瞰眾生。魔道虛命卻是縮萬物於自身，納乾坤入軀殼。
一者好比王道，一者好比霸道！
虛命強者想要開辟世界亦無不可，卻需得祭煉一件性命交修的法寶，分潤自身力量，所以甚少有人為之。
太極圖卻是好比木元元神的存在，境界雖低，卻有本源之力，本身便已包羅萬象內蘊空間，縮略成世界種子也非不可能之事。
“也就當下還能對付著用，若是再深入下去，不需太多，一旦超過百句，我若再這般無所忌憚的吞吐元氣，恐怕便會真的驚動那些主掌世界的不朽強者，到時候就真的置之絕地，毫無生機了！”
見識了這口訣的霸道，木元也不敢太過張揚，放慢了自身吞吐的速度，隻將自身吞納之力的三成放出，卻也相當於一位純陽境修士，但卻不惹人注目了。
“這世界真是好生奇怪呢”
寂心緩步從樓上走了下來，臉上微帶訝異的表情，朝著木元微笑。
長右仙子見寂心下來，神色微冷，本來皎若明月的眸光也微微黯淡，一轉身，從另一側跨上了樓梯，進自己的屋閣去了。
木元雖然微生歎息，卻已經知足，情知長右仙子雖然接納了自己的從前，但想讓她跟寂心友好相處未免太過癡心妄想了。不過木元也沒那麽貪心，大家能同住一個屋簷下他便已經很知足了。
甩開這麽想法，亦把修行擱放一旁，起身握住寂心的小手，笑著問道，“怎麽了？”
寂心見長右仙子起身離開，神情微見窘迫，又聽木元發問這才笑著道，“本以為這不過是一塊星辰大陸，卻誰料又是一片汪洋闊海。早先裏便聽你說在極東處有海，想不到眼下又是一片無垠海域。”
木元這才從窗欞往外看去，果是一片汪洋，波光粼粼，魚躍逐浪，心中卻漸漸描繪出這上清界的大致格局。
木元未曾見過源宇宙上古洪荒時的情景，但既然三清界統稱洪荒，但各界自立，在其中央是一塊廣袤無垠的富庶大陸，四麵海洋圍拱。然而即便這中央大陸已是廣袤之極，四海中島嶼如星辰，大小不一，加起來恐怕要比這中央大陸還要大。
而在四海之外，更有不知多少大陸，這些大陸又各自都有海洋圍繞，暗成格局，渾然天成。
毋寧說是洪荒大陸，倒不如說是在無垠無涯的海洋之上漂浮著無數大小不一的陸地來的貼切。
野牛所成精怪雖然妖力渾沛，但畢竟隻是煉氣級數，若非木元有意走走停停，隻怕這般奔馳無已的日子早就堅持不下來。
好在木元或與長右仙子討論法術，或與寂心賞玩風景，閑暇之餘也會**這牛精。既有高深法訣，又得木元這樣的大修士親自指點，也是這牛精頗有些天分，兩年之後便修成了不死之身！
崩天裂地七大式早被木元無事時推敲修改，已然甄至不滅之境，甚或已經有望窺探魔幻的境界，木元卻沒有一股腦悉數傳授給這牛怪，隻是視著他的境界緩緩傳授。偶或出來車輦，跟牛怪講一些神魔大道真解，若以眼光見識而論，這牛怪恐怕比許多真正魔道出身的大派弟子還要高明一些。
牛怪拉著車輦奔馳了已有兩年，卻也僅僅是從中央的洪荒大陸到了海上，由此可見上清界之大。
沿路所見，不獨風景，亦有時常碰見修士相爭，修行百態，讓木元對上清界的修行之勢也更明了清楚。
夜晚，星光如海，在海底倒映出無垠星空，仿似有兩片星宇平行蔓延，待三女都睡下，木元一人卻躺在車輦頂上，瞭望夜晚的美麗星空。
這些星辰沒有源宇宙那般繁多，亦不似源宇宙那般靈氣充沛，盤旋在天際，卻成就了不下於源宇宙的壯麗。
在星光的照耀下，海水都變得清澈了許多，似乎一眼就能望到底。
悶聲不吭的牛怪忽然嗡嗡的口吐人言，“老爺，俺平日在山間橫行時也聽聞海外有蛟龍，乃鱗甲之長，號稱萬靈中最甚，老爺何不捕了幾條來充作腳力，可比俺老牛拉車氣派多了。”
木元笑罵道，“怎的，給老爺我拉車拉煩了，不想伺候了？”
牛怪嗡嗡的道，“老爺說笑了，給老爺拉車是老牛的福氣，哪有煩悶的說法，隻是想著還是蛟龍看起來氣派。”
“好個不知死活的畜生，在這汪洋之上竟敢口出狂言，可是活的膩煩了！”
一時間龍吟驚天，從海底遙遙傳出，海麵上登時風浪大作，潮起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