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末路

窗簾和床帳垂的是多西琿最喜歡的月白色布幔,不算小的屋子裏燃著許多蠟燭。樂文小說網?www.?wx?.σrg?妳今天還在看樂文嗎?親?更多文字內容請百度一下?或者搜索樂文?都可以的哦越影和一個小丫頭正在瀝藥,她年紀也不小了,眼神遠沒有當年那般好使,手上的動作更是愈發的慢了。

熱氣慢慢的升騰起來,多西琿躺在**,麵帶病容,雖然臉上還帶著幾分溫和的笑意,卻更顯得她吃力而勉強。

“十二哥怎麽又來了?”多西琿有氣無力的說道,“你年紀也不小了,當心過了病氣,嫂子會心疼的。”

永璂轉開了頭,將視線從幼妹的形容枯槁的臉上挪走,聲音輕鬆而自在,“鈕祜祿氏要是知道你這麽想她,非得找上門來和你辯上一辯。”

“哥哥……”多西琿突然蜷起了身子,劇烈的咳嗽起來。

永璂熟練的替她輕輕拍著脊背。

猛咳了一陣,多西琿才算慢慢緩了過來,蒼白的臉上泛起了點點紅暈。盡管她如今已經瘦得脫了形,也依然能看的出原本的好底子,“要是儷蘭姐姐知道你這麽說她,她一定會生氣的。”

永璂溫和的笑著歎道,“你啊,多少年這個性子都不變,自己不好過,也不讓別人舒服了。”

多西琿笑出了聲,“好事啊,多幾個人陪我才熱鬧嘛!”

越影端著藥走了過來,“藥好了,您趁熱用了吧……”

多西琿的眉頭幾乎是下意識的一蹙,很快又鬆開了,“知道了。”

越影無奈地看了看對著藥的時候幾十年那表情都不見得變一變的主子,求助的望向永璂,“王爺……”

永璂小心地扶著多西琿坐了起來,讓她靠在鬆軟的枕頭上。然而多西琿的身子實在是虛軟的緊,剛一放手,她的身子幾乎就止不住的往下滑。

越影眼圈一紅,連忙上前幾步,半跪在多西琿身後,撐著她。

多西琿的口氣和緩,卻帶著幾分不耐煩,“你們真拿我當豆腐做的了?”

話雖如此,她還是接受了永璂的喂藥,一小口一小口的抿著,帶著些追憶的目光打量著永璂的臉。

好不容易一碗藥喂完了,永璂不甚明顯的鬆了一口氣,多西琿因為苦藥而皺巴在一起的臉頓時開了,“這藥真苦。”

永璂苦笑,“良藥苦口利於病,你……”

“哥哥,我想阿瑪了。”多西琿突然開口打斷了他的話。

永璂端著藥碗的手一個不穩,藥匙和藥碗登時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越影低下身子,麻利而細致的收拾著散落一地的瓷器。

永璂異常認真地看著越影的動作,不發一言,多西琿緊緊地盯著永璂,等著永璂的回話。

許久之後,永璂才慢慢道,“多西琿……”

多西琿看著始終不願意看她一眼的永璂,“哥哥。”

“多西琿,皇阿瑪已經去了四十年了。若是他老人家還在,看見你這個樣子,定然也是會難過的。”

多西琿想開口,卻被永璂的目光止住了。

“皇上和我,看見你這個樣子也會難過的。”

多西琿歎了一口氣,“哥哥明知道,那是不一樣的。”

永璂笑了,“那又如何呢?多西琿,你總有一天是會長大的,不是在那個時候,也會是在以後的某個時候。”

“也許吧!”多西琿淡淡道,“可是‘以後的某個時候’並沒有發生,所以就格外的念著。”

永璂閉了閉眼,他的拳頭握得死緊,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從牙縫裏擠出話來,“你嫁進了富察家,富察大人待你也是很好的,視若親女。”

“視若親女?”多西琿聲音寡淡,“再如何視若親女,富察大人也終究不是我的阿瑪。隻是‘若’而已……”

永璂倏的一下轉過頭,迎上的是多西琿好笑的目光。

重新閉上眼,眼前閃過的是慈寧宮中,生母無烏拉那拉氏臨終的麵容,是忠勇公府,富察傅恒彌留時的舉動。

是了,她什麽都不知道……

永璂驀地站起身子,“時辰不早了,我先回府去,你好好歇著。”

多西琿低聲道,“知道了,哥哥路上小心。”

“嗯。”永璂幾乎是逃著出了公主府,“去遞牌子,我要求見皇上。”

“嗻。”

福康安從來沒有這麽狼狽過,衣裳上滿是汙泥,臉上更是胡子拉碴,簡直就像是逃難回來的。他從馬上跳了下來,跌跌撞撞的就往公主府裏麵跑。雙眼通紅,一路上沒有人敢攔著他,任由他這麽橫衝直撞的跑了進去。

但是走到了正房的門口,福康安停住了腳,好像地上塗滿了漿糊似的,再也不能讓他上前一步。

“額駙爺……”伺候的人這時候才跟了上來,看見他停住的背影,試探的叫道。

福康安猛然將頭上的帽子摘了下來,扔給了在門口伺候的人。他的動作太突然,帽子沒有被接好,滾落在了地上。它滾了很遠,一直滾到門口。而門口站著的是聽見他回來而特意趕過來的越影。

“我……我還沒見皇上呢,對,我得先去見皇上。”福康安喃喃道,他的步子不由自主的往後退。

越影將帽子撿了起來,憂心忡忡的扶住了福康安的胳膊,“額駙,公主等著您呢……”

福康安的臉頓時變得煞白,他就像一個木頭人一樣,被越影這個年邁的仆婦,半拖半拉的拽進了屋子。

屋子裏很安靜,福康安的心鬆了鬆。至少沒有跪滿了太醫,這讓他不由得升起了少許的希望。

紗簾後麵的場景依稀看見,多西琿平臥在**,就像他們大婚之後的許多年裏,他去辦差,而多西琿在賴床的情景一模一樣。

“你回來了?”多西琿的聲音越發顯得乏力了。

福康安沒有說話,他一步一步繞過了紗簾,在床頭跪下,什麽話也沒有說,隻是牢牢地握住了多西琿幹枯的雙手,不停地摸著。

多西琿眼神哀傷地注視著他,也沒有開口。

越影的眼眶紅了。

多西琿突然笑了,“你好臭。”(少年時候的原話,福康安練騎射,身上的汗味。)

福康安緊繃的身子慢慢地鬆弛,“我是大男人,又不像你,嬌生慣養的小公主,整天想著法子讓自己渾身香噴噴。這可是男子漢的味道……”

多西琿努力的讓自己做出一副鄙視的模樣,她的呼吸因此而越發的粗重了,“明明是你自己太懶,我哥哥也練騎射,他就不會像你這樣!”

福康安用手掌包住多西琿的雙手,緊緊地攥著。

多西琿一直在笑,笑著笑著,她的眼睛裏卻漸漸出現了水霧。

“你的手真冰,放開我……”多西琿抗議道。

福康安沒有說話。

多西琿歎了口氣,“你抱抱我吧,我被你凍著了。”

福康安脫了靴子,躺在了五公主身側,連著被子,將她扣在自己懷裏。開始的時候動作很輕,可是後來,越來越重……

多西琿卻好像什麽都沒有感覺到,她的表情安靜很祥和,柔順的依偎在福康安的懷裏。

“我是不是變醜了?”多西琿的聲音因為埋首在富康的懷裏而顯得悶悶。

福康安沒有看向多西琿,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沒有。”

多西琿掙紮了下,福康安下意識的鬆了鬆手,“當初不知道是誰,扒著公主府的牆頭,也要來看美人呢。現在你都不願意看我了,果然還是難看了,對不對?”

福康安的手又鬆了一些,“亂說什麽呢!”

多西琿仰起頭,聲音有些含糊,“明明就是事實,你敢做不敢當。”

福康安眉毛一挑,不是沉穩果決的一軍統帥該有的動作,倒像是又變成了少年時代驕橫不羈的富察三爺,“小爺我帶著公主逛青樓都敢承認,看看自己的老婆有什麽不敢當的。”

多西琿艱難地笑了笑,“你真記仇。”

福康安撇撇嘴,“能不記得嗎?阿瑪打了好幾頓的。”

多西琿的眼睛更彎了,伸出手,在福康安的背上使勁捏了一把,“疼不疼?”

福康安其實沒有多少感覺,可是看著懷中目光依舊狡黠的妻子,還是叫道,“疼死了,你謀殺親夫啊!”聲音歡快,心底卻滿是悲涼。他的妻子,他看著長大的小姑娘,終究是被病魔拖垮了原本就不甚康健的身子。(同樣照應前文新婚逛青樓,被打板子)

多西琿癟癟嘴,“你就會騙我……”

福康安用被子裹緊了她,逃避了與她的對視,“困了,睡吧。”

多西琿沒有掙紮,安靜的讓福康安難過。

“十二哥告訴我你要回來的時候,我想照鏡子來著,可是越影把所有的鏡子都拿走了。”多西琿細聲細氣的告著狀,“你一定要好好收拾她,看主子病了,就這麽陽奉陰違,不是好奴才。”

“好。”福康安竭力壓製住聲音中的顫抖,“罰她一年沒有例錢好不好?”

“可是我能看得見手。”多西琿沒有答話,“色狼,我的手真難看,像猴爪子(福康安前文的形容)一樣。”

福康安仰起頭,看著頭頂的帳幔,“女人就是記仇。”

“以前皇額娘去的太突然,難過了好久”多西琿突然道,“現在倒是覺得那樣其實挺好的,至少不用這麽幹熬著。我好受些,你們也不用難過。”

福康安低起頭,惡狠狠的盯著近在咫尺的女人,“嬌氣包!”

多西琿看著他,似乎要將他刻在心裏一樣,“那個時候,你被皇阿瑪慣的無法無天的。還陷害我,我最討厭你了。”(福康安苦肉計,凸顯五公主跋扈)

福康安也看著多西琿,“你也一樣,哼,還不會說話就抓花了我的臉。張揚丫頭一個!”

說完這句話,福康安將多西琿抱的更緊,幾乎要將她融入骨血一般,生怕她被奪走。他第一次覺得恐懼,對命運和未來的畏懼。(對照求婚)

福康安從來深恨別人輕視他,心中卻一直存在著自輕。麵對著多西琿這樣生來金枝玉葉,千嬌萬寵的女孩子,實在是無法不感到自卑。她和自己的對比無比的鮮明。

最初麵對五公主的羨慕,妒忌,感激和惡意,就像是一顆種子,在福康安的心裏深深地埋了下來,被此後的所有日子澆灌,破土發芽,逐漸化為密密麻麻的藤,纏繞住他的心髒,從此根深蒂固,榮損與共……

萬般絲絡都由她而生,也隻能由她而解。

“阿瑪去的時候,我曾經問過他,額娘都走了那麽久了,他為什麽數十年如一日的將額娘的側影畫像掛在房裏。”

“嗯?”

“他說,不管十四歲,還是四十歲,都是一樣的。”

“色狼,我想我的八寶了。”(八寶,小五的寵物豬。小六不喜歡貓,那拉討厭狗,所以小五養豬了……咳咳,遺傳)

“我替你抓。”

“要一模一樣的。”

“一定,你等著。”

“嗯……”

“你要等著,好好的等著……”

福康安托著多西琿瘦弱的身子,把臉埋在了她的頭發裏。

枯黃的發色變得濕亮起來。

最後一更的時候,色狼才開始對半禿的小美女動心,到了這一章,兩人就生離死別了。qaq……

好桑心……

我想知道我寫真愛的反響如何?

畢竟雲妍和傅恒真的算不上啊!l3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