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閹人……?”

宋家大哥震驚地朝宋世茂和宋夫人看去,顯然這件事他並不知情。

薛老太太高聲道:“見微!你知道了什麽?快說!”

謝見微看向宋夫人,緩緩道:“自從宋家提親,宋世茂知道寧姐兒和馬文謙有往來,還堅持要娶她,我就覺得不太對勁。”

“我讓人去查,就在提親前一個月,宋世茂還在四處眠花宿柳,突然有一日就再也不去花樓,他最後待的那家花樓裏,那個月有一個花魁莫名失蹤。前兩日我的人找到了花魁,從她口中得知了真相。”

“她說,宋世茂那日突發了馬上風,人被救回來以後,大夫說他廢了,宋家認為此事是那花魁的過錯,所以將人逼出了京城。”

嘭——

薛老太太狠狠拍上桌案,指著宋夫人道:“好你個宋家!竟然敢來騙婚!豈有此理!”

局勢瞬間逆轉,本來占上風的宋家此時悻悻不敢說話。

宋大哥是唯一一個不知情的人,他本以為弟弟是真的玩夠了,想安定下來,沒想到竟然是這樣。

宋大哥扶著額,“母親,你怎麽能這樣……”

“我、我就是瞞了又能如何!薛又寧一個卑賤庶出!我家世茂不嫌棄她水性楊花,已經是格外好的歸宿了,她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宋夫人不肯落下風。

謝見微道:“那您是一定要去公堂上論這件事了?”

宋夫人蠕動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宋大哥煩躁的開口:

“薛夫人,有事好商量,這件事是宋家辦的不地道。改日必送上厚禮致歉。”

“厚禮就算了,把婚契還回來就好。”

宋大哥從宋夫人手裏搶過婚契,交給謝見微,謝見微看了兩眼,當場撕碎了。

宋世茂氣得兩眼通紅,宋夫人再也待不下去,起身憤憤離開了。

等宋家人都走了,薛老太太和孫氏等人才鬆了一口氣。

不敢相信這件事就這麽輕鬆地解決了。

本以為還要和宋家周旋一陣子。

薛老太太看著謝見微的眼神慈祥極了,這就是她為什麽要謝見微掌家的理由。

一個有腦子有手段的世家女,才是侯府的好兒媳,若是她能生便好了。

薛老太太遺憾地歎息了聲。

回到飲綠軒後,毓秀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問謝見微道:“夫人明知道宋世茂的情況,為何不讓薛又寧嫁過去?反倒要成全她和馬文謙在一起?不是便宜了她!”

謝見微喝了口茶,“宋家的事,宋夫人和宋世茂明顯不願宣揚,薛又寧嫁去後成為知情者之一,反而更容易用這個秘密拿捏宋夫人和宋世茂,過得不會更差。”

但馬文謙身上的故事就有趣多了。

謝見微摩挲著茶盞,吩咐道:“什麽時候馬文謙遞聘書來,早點告訴我。”

“是,夫人。”

被放回驛站的馬文謙此時正焦頭爛額,送他回去的護院警告他說:

“你可不要耍花樣,老老實實地準備聘書。若是敢跑,侯府可不會輕易放過你。”

馬文謙笑容牽強,“我不跑,隻是能不能容我寫一封信回家,我好讓我母親給我備好婚契和聘書。”

“寫吧,到時候直接從驛站發出去便好。”

馬文謙回到房中,強忍著脾氣寫了一封信,連夜讓驛站的人發往他老家。

沒過幾日,驛站外有人傳話,說來了個人找馬文謙。

護院帶著人來見他,馬文謙趕緊將人迎進屋內,跟他們解釋說:

“這位是我家的管家,是特意送婚書來的,我和他聊幾句,各位大哥稍等。”

他推著人進了屋,管家鄭苟確認屋外無人,才開口道:

“怎麽回事,為何這麽突然?要不是我和衙門的人有聯絡,短短幾日怎麽可能弄到籍契!”

“三兩句話說不清楚!東西你帶來了嗎?”

鄭苟拿出籍契交給馬文謙,馬文謙反複認了幾遍,長舒了一口氣。

“這張籍契遞交官府,辦婚契戶籍,不會被查出問題吧?”

“放心,你和那個本就隻走了個流程,官府留的案底也讓我找人銷毀了,根本不可能查出問題。”

鄭苟問道:“你要和誰成婚?來之前夫人叮囑我一定要問清楚。”

“廣陽侯府的二小姐。”

馬文謙咬著牙說道,鄭苟稍顯失望,“以你的才學,金殿上被指為駙馬都有可能,怎麽就娶了個侯府小姐。”

“等我有那一日,必定不會讓她擋了我的路。”

馬文謙表情陰鷙,他收起籍契,對鄭苟道:“這幾日你就留在這裏幫我。家中的人都解決了?”

“放心,小的賣了,大的埋在山上,保證萬無一失。”

馬文謙點了點頭。

翌日,他帶著籍契和聘書來到廣陽侯府。

謝見微將薛又寧叫來,馬文謙跪在堂中央,拱手作揖,道:

“學生馬文謙,想求娶貴府二小姐薛又寧為正妻,聘書在此,望夫人成全。”

謝見微看著那張籍契,問他:“你家中可來人了?”

鄭苟連忙上前,“小的是馬府的管家,婚書就是我家夫人寫的,夫人身子虛弱不方便入京城。”

“既然如此,這婚事便說定了。侯府的意思並不打算大操大辦。你們關起門來拜個天地,再去衙門上戶籍就罷了。”

薛又寧的笑容僵在了臉上,震驚地看著她:“母親,為何、為何不辦?”

“你鬧出那麽大的事,現在京城流言還沸沸揚揚,這時候大操大辦,你不要臉,侯府還要臉。”

謝見微收起婚書,淡淡道:“這是侯爺和二爺的吩咐。我也無能為力。”

馬文謙暗暗鬆了一口氣。

薛又寧的婚事告一段落,謝見微也閑了下來。

這兩日她收到一個錦盒,裏麵擺著一件新的狐皮鬥篷和一封感謝信,是彭深給的。

他信上寫了,感謝她那日將鬥篷送給他母親,還替他解了圍。

謝見微有意彌補前世的虧欠,提筆給他寫了一封回信。

她知道這兩日吏部年末考核,要給彭深升官,但官職未定,彭深還在猶豫中,有幾個司都想要他,他尚未決斷。

謝見微有前世的記憶,對他能去的幾個位置給他淺顯分析了一二。

信遞到彭深手中,他看了以後茅塞頓開,立即選定了想要去的地方,並將此事稟告了他的上峰。

太子殿下。

傅平野出身軍伍,對彭深這種性情憨直又驍勇的屬下很是看重,他想提拔彭深,因此也特許他可以自己選擇想要的差事。

本來彭深還說在猶豫。

他想要個清閑官職,不顯山露水,也好讓他母親少受公府那邊的刁難。

但傅平野告訴他,這是扶搖直上的好機會,他有能封侯拜相的能力,不該做一輩子小兵。

傅平野本以為彭深要再糾結個把月,沒想到這天來了太子府,就稟明已有去向。

“京衛指揮使司,是個好去處。”

傅平野很滿意,看著他點了點頭,“孤的話你總算聽進去了。”

彭深摸了摸腦袋,憨笑道:“其實屬下前幾日還在猶豫,不過昨日受到一貴人點撥,忽然就豁然開朗!”

傅平野來了興趣,哂笑道:“什麽人說話,竟比孤還有用?難不成是你未來夫人?”

彭深大駭,紅著臉瘋狂擺手,“殿下誤會了!她算是屬下長輩,而且已經嫁了人了。”

“她如何說的?”

彭深把謝見微的話和傅平野重複了遍。

傅平野從最初的隨口一問,聽到後麵忍不住道:“見解獨到,她到底是何人?”

“就是廣陽侯府的謝夫人。”

傅平野一愣,嘴角慢慢拉平了。

他沉默了須臾,再看向彭深的時候,眼神變得警惕審視。

“你怎會和她認識?她還為你分析了這麽詳盡的去向?”

傻大個還能有這樣的機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