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長枝:“我說要請母後認你夫人做義女呢。”
薛蟾眼睛都綠得發光了。
不等他跟傅長枝迂回拉鋸,謝見微已經和傅長枝告了別,上了馬車。
薛蟾隻能訕訕跟了上去。
馬車剛行駛起來,薛蟾便指責謝見微:
“見微,你方才也太怠慢長公主了,長公主要請皇後娘娘認你做義女,你怎麽也不謝恩?”
“?”
謝見微一臉狐疑的看去,哂笑道:“二爺不會是叫胡蜂把腦子蜇壞了吧?”
“長公主一句戲言,二爺還當真了?”
“怎就是戲言,長公主和你一向交好,由她去請封,皇後娘娘必定是同意的。”
薛蟾十分激動,“見微,你若做了公主,便是有封誥的人了,我也算是半個駙馬,齊哥兒有你我這樣出身的父母,前路自然也是不必再愁。既然公主開了這個金口,你何不順水推舟?”
謝見微:“皇後若是想認義女,就認義女,那這北越宗室到底是皇後說了算,還是皇上說了算?”
薛蟾一愣。
“再說了,二爺和齊哥兒不是正和七皇子交好?這般左右逢源投機賣巧的事,也虧得二爺說得出口。”
薛蟾臉漲得通紅,“你、你這分明是死腦筋!”
馬車停在廣陽侯府門前,薛蟾賭氣頭也不回地進了府邸。
謝見微回到飲綠軒,毓秀帶著一人走了進來。
“夫人,閑月齋的李掌櫃送這一季的賬簿來了。”
“小的給少夫人請安。”
李掌櫃站在屏風後,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
謝見微伸出手,“賬簿給我看看。”
屋內安靜的隻剩下她翻閱賬簿的聲音,久久聽不見她說話,李掌櫃心裏七上八下的。
忍不住解釋:“這一季營生不大好,鋪裏生意冷清,許多首飾都積在庫裏脫不出手,我正預備著把價降一降,好開一開張。”
“李掌櫃,你打量著我看不懂賬本是不是?”
謝見微將賬簿往小幾上一扔,示意毓秀去關門。
李掌櫃噗通一聲跪下。
“小的不懂少夫人的意思!小的是在謝家就跟著少夫人的!小的為人少夫人最清楚,怎敢糊弄少夫人啊!”
李掌櫃是謝見微從謝家帶來的。
謝見微接觸謝家生意,帶她進門的就是眼前這個人。
曾幾何時,她也以為李叔從不會背叛她和謝家。
但人心難測,當年微末的情分還是比不上薛家金銀的**。
李掌櫃在背地裏做的事,謝見微一清二楚。
“這賬簿裏有多少窟窿,你非要裝傻,我一筆一筆指給你。”
謝見微將算盤和賬簿都扔了過去。
直接報給他:“開元十二年,五月七日,賣出八十五兩四錢,分別是蝴蝶鎏金耳飾,雙鳳攢金絲頭麵,記售空。這兩樣東西記庫裏是五件,分別出在一月、三月、加上五月一共賣掉三套,剩下兩套哪裏去了?”
“開元十三年,九月……”
“十二月,進漢白玉觀音佛像十座,用銀兩千兩,稅款兩百兩,記得是賣了十座,隻有九座的價錢,剩下的錢哪裏去了?”
“……”
謝見微嘴皮子極快。
李掌櫃邊聽邊翻是暈頭轉向,最後伏在地上抖似篩糠。
本以為謝見微看的隻有這一季度的賬簿,沒想到她一連往年翻了這麽久。
而且每一筆賬目都記得清清楚楚,說的一字不差!
那些事連他自己都記不大清了。
謝見微看著屏風後,冷聲道:
“你解釋吧。這其中虧空,都進了誰的腰包?”
李掌櫃不敢張口。
謝見微:“你不說?那好,毓秀,拿著這幾本賬簿去順天府報官。李掌櫃,你可知你吞走的這些銀子夠判什麽刑?”
毓秀順口接茬:“按大越律,刺字流放。”
李掌櫃頭發一麻,哐哐磕起頭來。
“少夫人饒命啊!小人說,那些東西,小人都、都給了侯府了!”
“什麽?!閑月齋是謝家的鋪子!你憑什麽越過夫人把東西都給侯府!”
毓秀氣得漲紅了臉。
李掌櫃苦著臉說:“小人也不想啊,可是、可是侯府上的人都說,閑月齋是夫人陪嫁,夫人進了侯府,連自己都是侯府的,何況謝家的陪嫁鋪……小人一時頭昏,就、就……”
謝見微深吸了一口氣。
“都給了誰什麽,說仔細些,想得起來,這筆賬我就不算你頭上,否則……”
“小人想得起來!二爺這月在閑月齋支了一枚金鳳掛月釵,和一套金累絲嵌寶石雙鳳紋滿冠,還有一副腕鐲。侯夫人拿走了一塊新的翡翠佛公,還有……”
李掌櫃死命地想,說了一氣,除了薛家的人,竟還有孫家的人在!
毓秀大聲質問:“為何這些賬,有的賬簿上都沒有?!”
“是孫,孫家的人不讓記賬。”
事已至此,李掌櫃什麽都說了,他臉苦心裏更苦。
既然謝見微看得出賬簿的問題,為何現在才發作,他本以為謝見微視而不見,是默認了這些事。
沒想到她現在來找麻煩。
謝見微哪裏不知道,她全都知道!
可恨因著那點情誼,和孩子掉了對侯府的愧悔,謝見微隻當拿這些在補償。
每月的虧空她都拿自己的私幾填補。
如今她恨不得扇腫自己的臉。
叫你心軟,要做好人,卻不知你死命討好的人,背地裏都盼不得你早些死了,給別人騰位置!
謝見微扶著額。
“最近可有人在鋪裏拿東西?”
“昨、昨日孫家的孫婉姑娘,剛拿走一套漢白玉發釵……”
“你那裏都有記著?”
李掌櫃咬著牙,想說沒記。
但屏風後謝見微的眼神,銳利的仿佛能看穿他的所有小心思。
“記、記了……”
他手裏也不幹淨,薛孫二家這樣,反而方便他從中牟利。
謝見微冷笑,“你把孫家的賬都寫清了,拿著賬簿找到他們家去要。”
他怎麽要得回來啊!
李掌櫃摔坐在地,直毀得腸子都青了。
謝見微淡淡道:“放心,無所謂你要不要得回來,隻要你去要,你從中抽的那些銀子,我就當沒有過。”
李掌櫃大喘了一口氣,“小的一定辦成!”
兩天後,謝見微正在用早膳,毓秀沉著臉走進裏間。
“夫人,太太身邊的王媽媽來了。”
王媽媽緊緊追在毓秀身後,生怕她先給謝見微報信似的。
皮笑肉不笑的給謝見微請安。
謝見微舀著粥頭也不抬,“有事?”
“少夫人,太太請您速速過去一趟。”
“知道了。”
謝見微擦了擦手,打發了王媽媽,簡單收拾了一番去了孫氏的院子。
誰知剛一進門,一盞茶碗就碎在了腳邊,撒了謝見微裙擺上都是茶葉。
毓秀忙擋在謝見微身前。
孫氏大步從裏間走出來,紅染的指甲指著謝見微便罵:
“好個賤人,你還敢躲!你眼裏如今可還有我這個婆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