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什麽!”
薛老太太一臉驚詫,大聲製止。
她抬手給了趙氏一巴掌,怒斥:
“你平日裏就是這樣教你兒子的?!顯哥兒好好的爺們,都被你給教毀了!還不快給她道歉!”
“我……我……”
趙氏又委屈又恨,謝見微道:
“顯哥兒對手足沒有感情,對長輩也不尊重,對下人毫無憐憫之心。這樣紈絝之人,有什麽資格去國子學。”
三房想要送薛紹顯去國子學讀書,四處打點全是謝見微一手操辦的。
這就是明晃晃的威脅了。
薛老太太氣得掐趙氏,“還不快道歉!”
“見微,三嬸錯了,三嬸豬油蒙了心,你就原諒三嬸吧!顯哥兒你打也打了,就消氣了吧!”
趙氏忍氣吞聲,哭著說道。
謝見微:“板子剛打了九下,還剩六下。你們,繼續打完。”
“母親救我!祖母救我!”
“見微!再打下去可了不得了!”
薛老太太上前阻攔,嚐試讓她退一步:
“要不然,先讓孩子養養傷,等傷好了再、再算上!”
“見微!嬸子求你了,你就放過你弟弟吧!”
趙氏深知已無轉圜餘地,一咬牙,跪在謝見微跟前哭道。
謝見微眉頭都沒動一下,涼薄說道:
“剩下六板子暫且記著,等他傷好了再打。我院裏受傷的奴婢,治傷的銀子從他下月例銀裏扣。平安如意的新衣裳毀了,是他的一份責任,我要他在祠堂裏向我孩兒磕頭謝罪。三嬸可有什麽異議?”
趙氏牙都快咬碎了,“沒、沒有了……”
飲綠軒裏狠狠折騰了一通,事情很快在侯府上下傳開。
入夜後,祠堂裏靜悄悄的。
謝見微跪在蒲墊上,麵前擺著一個火盆,裏頭燒著幾套新衣裳,一旁是幾大疊紙錢糧。
“娘親的小寶,娘來給你們送新衣了,你們現在可還好麽?”
“若是去投胎了,定要選個比我更好的娘。若是還沒走,多來娘夢裏轉轉……”
謝見微蒲扇似的長睫,被淚水浸濕結成了一片。
身後門開了一條縫,風吹進來火苗跳動得更加厲害。
毓秀輕聲說:“夫人,二爺來了。”
薛蟾默不作聲地進屋,拿起一疊紙錢糧送進火盆裏。
“晏晏,我知道你傷心。其實今日的事……三嬸對平安如意並無惡意,是顯哥兒年紀輕不懂事,你也沒必要如此動氣。”
“我奉勸二爺,還是少說幾句。”
薛蟾一怔。
火盆裏躍動的火光照著謝見微的側顏,冷的驚人。
她眼尾餘光掃來,乜著他,一字一頓道:
“這是在平安如意麵前,我不想動手扇你。”
“……”
薛蟾牙關緊咬,腮幫子鼓了起來,滿臉都是被羞辱後的隱怒。
二人安安靜靜燒完了衣裳和紙錢。
謝見微起身披上外衣,完全不理會薛蟾,轉身離去。
薛蟾一路追到飲綠軒,將毓秀等人關在房外,進屋便冷聲質問:
“謝見微,你方才是什麽意思!”
“字麵意思。”
天冷了,屋內火爐燒了起來,謝見微站在爐前暖手。
薛蟾咬著牙走上前,滿眼失望地看著她。
“見微,你現在怎會變成這樣?我愛的謝見微,是知書達理溫柔賢惠的將軍千金,不是眼前這個冷酷無情惹是生非的人!”
“二爺站在誰的立場上來指責我?”
謝見微麵無表情地直起身。
“二爺說這些話的時候,可有記得你是我的夫君,薛紹顯辱罵傷害之人是你的妻子,和你的孩子!”
“二爺先替三房說話,是因為在二爺心裏,三嬸和薛紹顯優於我和平安如意?”
“我沒有!”
“你最好沒有。”
薛蟾雙肩塌下,氣勢漸弱。
謝見微:“我與二爺不同,二爺還有其他孩子,我隻有平安如意。他們是我的命,誰要傷我的命……我就和誰拚命。”
“……”
翌日,薛老太太的常青園裏。
薛蟾道:“這就是她的原話。”
薛老太太撚著佛珠,掀起眼皮瞥了眼坐在一邊的趙氏。
趙氏嘴唇蠕動,臉色難看,也不知在暗罵什麽。
薛老太太看她這副死不悔改的模樣,便覺得礙眼。
抄了桌上的佛經砸了過去。
“再讓你嘴賤,什麽話都敢往孩子跟前說,不知道孩子好學話嗎!”
“我又沒說錯……”
“好了三嬸。”
薛蟾揉了揉山根,“這回的事我沒法替你去說和了,她心裏難受,我也不忍心再去刺激她。”
“可是她若卡顯哥兒讀書可怎麽辦呐!那銀子在公中,可就在她手上!”
“見微不是那樣的人。”
薛老太太也點頭,“她到底是謝家的小姐,做不出這種事來。你先不要管了,安心照顧著顯哥兒吧!”
另一頭,孫氏房裏,賬房站在踏跺下等她開口。
孫氏翻著賬簿,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怎麽就剩下了這麽點銀子?你仔細看過賬目了?真的沒有問題?”
“太太放心,小的和府上三五個做賬的都看過了,府上賬簿的確沒有問題。”
“公中還剩下多少能動用的銀子?”
“大約……兩萬兩左右。”
“你先出去吧。賬簿留在我這兒,過兩日再給你遞回去。”
賬房拱手作揖退了下去。
王媽媽和他擦肩而過走進裏間。
孫氏問道:“怎麽樣?”
“聽老太太陪房家的說,少夫人不肯鬆口,還和三房那邊僵著。少夫人這兩日心情不好,連府上出賬都不怎麽看了。”
“這麽說,她這幾日不大管公中錢銀的事了?”
孫氏眼中精光一閃,低聲道:
“你去把薛盼盼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