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天府大牢
薛賢齊趴在簡陋的草**,臀上的傷衙役給他簡單地處理了一番,但劇烈的疼痛仍是讓他苦不堪言。
眼下天氣已經轉熱,牢房裏悶熱異常,幾天過去,薛賢齊耳朵上的傷口已經化了膿。
他整日疼得哀嚎慘叫,嚷嚷著要見廣陽侯和薛蟾,鬧得牢頭一行人十分煩躁。
巡邏經過,用鐵鏈子狠狠砸了一下他的牢門,大喝道:
“吵什麽吵!再瞎嚷嚷,就讓你去跟後頭那些人住一個牢房!”
“什麽東西,當順天府大牢是菜市口嗎。”
“我要見府尹!我是被冤枉的!”
“府尹大人日理萬機,豈是你個戴罪之人能見的!”
兩個獄卒一個說話一個幫腔。
“薛舉人,小的給您麵子叫您一聲舉人郎,您就別做出去的夢了。晌午前我們大人剛收到信,您的案子上頭已經判下來了。案情嚴重,您這牢獄之災是躲不了了,還是多想想以後如何度過吧。”
另一人敲了敲他牢門的鐵柱,“現在是還未定案,才單獨把你關在這兒。順天府牢房擁擠,等定了罪,甭管您是舉人還是侯府世孫,都得去和其他刑犯關在一起,您啊,自求多福吧!”
牢獄裏也是有鄙視鏈的,不怕把窮凶極惡寫在臉上的真小人,怕的就是薛賢齊這樣背地裏使壞的偽君子。
薛賢齊又是這樣瘦弱的身板,想也知道去了會是怎麽個下場。
薛賢齊嚇得渾身發抖,扭動著身體蛆蟲一樣爬到牢門旁。
扒著牢門衝走遠的獄卒大吼:“你們回來!你們說清楚!我是冤枉的!我要見祖父!要見我爹娘!我爹是侯府世子!我娘是將軍府的大小姐!他們不會不管我的!”
……
薛賢齊在牢房裏備受煎熬度日如年,殊不知薛蟾等人在侯府上也是如此。
廣陽侯為了他的事不知走訪了多少人,但全無好消息。
薛蟾碰了一整日的壁,回到書房剛喝了一口水,近侍便來報,說隱姨娘來了。
薛蟾揉了揉山根,“讓她進來吧。”
不一會兒,沈盼挺著肚子出現在書房裏,她表麵上還算冷靜,看樣子隻是來送湯。
等門一關,她馬上撐不住表情,苦著臉跑到薛蟾麵前。
“哥哥,齊兒的事可有眉目了嗎?這都已經第五天了!齊兒從小到大就沒吃過什麽苦,他在牢中待了五天,耳朵還沒好呢!”
薛蟾頓了頓,語氣輕飄飄地說道:“案子刑部已經過目了,因為牽扯到侯府和舉子,連禮部都有過問。這兩日早朝,言官還參奏我教子無方……這事兒不能再拖下去了,我已經找了幾個好狀師,爭取……能讓他這幾年好過些……”
沈盼軟綿綿地跌坐在薛蟾書案前。
薛蟾看著她隆起的腹部,眼裏殘存了幾縷溫柔。
將她扶坐到一旁,溫聲勸道:“事已至此,再傷心已是無用,你是雙身子的人,要多注意身體。”
“哥哥,齊兒是我**啊……我不能沒有他……”
“說到底也是他自己作死,他若不招惹薛誠佑,也不至於如此。”
薛蟾語氣帶了幾分不滿。
沈盼現在不敢忤逆薛蟾,低下頭眼底卻滿是恨意。
怎麽能怪她的齊兒!若不是宋姨娘輕狂,謝見微又暗中施以援手,她的齊兒不至於失去理智做出這種事!
他可是最謹慎妥帖的,都是這些人蓄意陷害!
薛蟾喜歡沈盼乖巧識趣,他撫摸著沈盼的肚皮,溫聲說道:
“齊哥兒就算從牢獄裏出來,這輩子也毀了。你我都還年輕,不必將一輩子壓在他一個孩兒身上。對吧?”
話的確是這樣說,況且那件事……始終是個隱患,眼下……也好。
沈盼咬著下唇,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
薛蟾滿意地笑了,“你放心,縱然齊哥兒不能承爵,我也會好好養著他,也必然不會放過,將齊哥兒和侯府逼到這樣地步的人……”
有他這句話,沈盼徹底安了心。
另一頭飲綠軒裏,得知薛蟾已經找了狀師的謝見微十分失望。
“我還以為他真的非薛賢齊不可呢。”
沒成想隻撐了這些天就放棄了。
也對,反正沈盼肚子裏還有一個,既然薛賢齊廢了,養新人就是了。
毓秀:“夫人讓人四處宣揚薛誠佑將軍種子半路被廢的消息,引得朝中那些武將惋惜不已,接連好幾日以此抓著侯府和薛蟾不放,他自然是不敢撈人了。現在形勢不一樣了,若再鬧出一個重文抑武的傳言,他才是更焦頭爛額。”
“夫人現在作何打算?薛賢齊的罪至多可以徒三年。”
毓秀想了想,“不過有狀師在,恐怕最後會以過失判處,至多一年半載的也就出來了。”
謝見微:“死在獄裏是便宜了他,你叫人不必多插手。隻一點,定罪後,把他挪到其他重刑犯在的牢裏去。”
毓秀心領神會,笑著應道:“奴婢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