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兒癟癟嘴,“可是皇祖母和姑姑都不相信我們,就因為她身上有父王你的信物。但是小魚兒一點也不喜歡她,她也不喜歡小魚兒。她對哥哥很好,但是哥哥說她看他的眼神,帶著非常強的目的性!她也不是真心對哥哥好!”
傅平野聽進了心裏,他摸著兩個孩子的腦袋,並未像皇後和傅長枝那樣,因為他們小,就將他們的話當成戲言。
淵哥兒年少老成,穩重自然就不必說了,就是小魚兒,傅平野也不信他會因為自己的喜好,就去汙蔑旁人。
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自己,傅平野很清楚,他根本不認得這個叫莊雲容的人,就算他失了憶,但有些反應是即便自己記不得,心裏的下意識卻是能幫他記住的。
傅平野在見到小魚兒和淵哥兒,傅長枝和謝見微的時候,心中都有下意識的溫柔,他知道這是他的親人,但他聽到莊雲容的名字時,心下卻毫無波動,這人對他而言就是陌生人,毋庸置疑。
不過傅長枝說她是帶著信物來的,所以恐怕即便傅平野告訴她自己的想法,傅長枝也不會輕易相信,誰讓他其實什麽都記不得了。
他隻能先去查清楚莊雲容的真是來曆,才能洗清身上的汙名,否則他即便知道自己是清白的,也沒臉再去接近謝見微。
小魚兒看著傅平野,“父王相信我和哥哥嗎?父王剛才也聽到她的聲音了,父王覺得怎麽樣?有覺得自己認識她嗎!”
小魚兒心提到了嗓子眼,雖然無所謂她是不是,可如果她真的是,小魚兒還是會很傷心。
傅平野堅定地搖了搖頭,“我不認得她。父王會查清楚她到底是什麽人,不會娶她。”
淵哥兒長舒了一口氣,小魚兒高舉雙手歡呼了一聲,隨後湊上前,糯糯道:“那父王會娶謝姨姨嗎?”
傅平野顳顬狂跳,他眼中精光一閃,話鋒一轉:“我離開這些日子,你功課做得如何?”
“……”
小魚兒傻眼,張開的嘴巴都忘了閉上,半晌後,他乖乖坐回原位,氣衝衝抱胸,“父王壞,再也不理你了。以後也再也不在謝姨姨麵前,說父王的好話了,哼!”
傅平野氣極反笑,揉了揉他的腦袋,一本正經說道:“這些事就不勞你操心了。早點回去休息,明日應該還有課業吧。”
“我想和父王一起睡呢,可不可以不走?”
小魚兒可憐巴巴地眨巴著眼睛,傅平野也說不出拒絕之詞,隻能鬆口讓兩人留了下來。
小魚兒沒有放棄,不能說娶,他就喋喋不休地講起了傅平野之前和謝見微的事,從莊子上講到除夕,傅平野被狠狠拿捏。
也多虧了小魚兒,他‘想’起了許多的事,一夜好眠。
另一頭,謝見微從公主府離開,肩上仿佛卸下了重重的枷鎖,她終於可以喘口氣,好好休息了。
謝見微揉著顳顬,這些日子擔憂著傅平野的安危,她一心都撲在這件事上頭,甚至都沒有過問裴溫去找人的事。
回府的馬車上,謝見微便問起毓秀:“裴溫找得怎麽樣了?江招娣人有下落了嗎?”
“之前他傳過幾封信回來,奴婢都替夫人一一看過了。都沒有什麽有用的消息。”
毓秀擔憂地看著謝見微,這怪不了裴溫,現在這個世道,叫‘招娣’的女人一抓一大把,一個小村裏十有八家都有姑娘叫這個名字,羌平縣有成百上千戶人家,找起來就更難了。
謝見微倒並沒有很傷心,可能是早已做好了最遭的準備,沒有期望就沒有失望。
她隻淡淡道了句:“讓他繼續找。等太子好一些,我再請他幫忙要羌平縣的戶籍簿。”
“是,夫人……”
毓秀話音剛落,馬車忽然重重往前傾了一下,謝見微往前一撲,險些摔在馬車裏,好在毓秀及時把她護了下來。
二人在軟榻上摔了個七葷八素,馬車平穩下來以後,車夫才焦急地在外詢問:
“夫人!夫人您沒事吧!”
毓秀上前撩開車簾,嗬斥道:“你怎麽駕車的!這又不是在山路上。”
“姑娘可冤枉小人了,不是小人駕車不穩當,是剛才對麵的馬車往咱們的馬車上撞,小人為了避開,所以才顛簸了。夫人您沒事吧?”
謝見微從後按住了毓秀的肩頭,她並未傷著,便說:“沒事,去看看對麵怎麽說。”
毓秀跳下馬車,果然邊上不遠處還停著一輛馬車,車夫正跟裏頭的人說話,毓秀瞥見馬車邊上的標誌,臉色當即就變了。
她快步跑回車邊,撩開車簾對謝見微道:“夫人,撞咱們的是東臨侯府的馬車!”
謝見微眼神一厲。
與此同時,一道聲音遙遙傳進謝見微耳中。
“誒呦,實在是對不起,我家車夫方才一時沒看清路,衝撞了你們。不知道您是哪家的人,改日我必定附上重禮賠罪。”
龐俊一瘸一拐來到馬車邊,他笑容燦爛,假裝不認得毓秀,眼睛往車廂上一瞥,才假裝恍然大悟。
“原來是薛府的馬車啊!不知車中坐的是薛家何人?說起來薛兄斬首以後,我還不曾到貴府上吊唁過呢,實在是失禮啊。”
“龐世子既然和薛蟾如此兄弟情深,不如早些了斷,說不定還可以在閻王殿裏見上一麵,下同一個油鍋。”
馬車內傳來淡漠的嘲諷。
龐俊聽著,笑容不改,“原來是薛夫人啊。多年不見,薛夫人過得可好?我剛回鄴京的時候就去貴府上拜過,還給夫人送過一盞約見麵的河燈,我那天在悅來客棧等了一夜,都沒等來夫人,夫人可真是無情。”
“畜生,我家夫人怎麽可能去跟你見麵。”毓秀沒忍住狠狠啐了一口龐俊。
龐俊躲開後依然不改笑臉,“夫人是不是以為,我寫給您那段話,隻是引您出來的幌子?您可真是冤枉我了,我是切切實實地想告訴您真相。您被薛蟾騙了五年,真的不想知道真相嗎?”
謝見微在馬車內默默攥緊了手指。
“夫人不說話沒關係,反正我不會跑。我就在侯府上,等著夫人您來找我。屆時我必把所有真相拱手奉上。”
龐俊笑眯眯拱手作揖,“告辭。”
他一瘸一拐地走上了馬車,車夫揚鞭駕馬離去。
毓秀走上馬車,見謝見微臉色陰沉,正在不斷呼吸吐納平複心緒。
不禁擔憂問道:“夫人,您……”
“回府。”
毓秀不再出聲,謝見微凝著車內一角,陷入了沉思。
龐俊的話她本來是一個字也不信的,他那次送過花燈後再無動靜,謝見微也確定了他隻是在裝腔作勢。
可今日他莫名其妙地又撞上來,難不成是真的知道什麽。
可是他又從何得知,他是薛蟾的第一道防線,該是最先被放倒的那個,按理說是沒機會看到真相的。
擺在眼前是一場鴻門宴,謝見微眸色幽深,計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