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之夜將太子殿下趕出寢殿實在有損他的形象,謝見微網開一麵,請他到外麵的貴妃榻上將就了一晚上。

從月燕池出來後謝見微就已經睡的不省人事了,傅平野忙裏忙外收拾了內殿,又放了池裏的水,給謝見微上了藥,最後在床前盯著謝見微看了半宿,才心滿意足地抱著被扔出來的喜被,在貴妃榻上睡著了。

一夜好夢。

謝見微醒來時頗有種今夕是何夕的迷茫,她捂著眼睛想了半晌,才記起昨天是她新婚。

水霧朦朧,池水**漾,人影重疊……水中、玉階、牆下,謝見微捂著臉羞憤欲死。

她已經無法再直視月燕池的一切。

等臉上的熱度退下,謝見微才撐著床板坐起身。

絲綢錦被滑落,她垂頭看著身上無處不有的紅痕,咬緊牙關,紅了耳朵。

身上雖然酸軟但很清爽,而且竟沒有痛感,昨夜到後麵她也有些昏頭,不知疲憊和傅平野廝混了半天,還記得睡過去之前大腿內側和其他部位還隱隱作痛,這會兒除了有些發紅,已經無礙了。

謝見微撿起衣裳穿了起來,下地後瞥見案上擺著的瓷瓶,看了眼標簽,就如燙手般撂了回去。

她知道為何不疼了……這罪魁禍首還算有些良心。

不知道傅平野起來了沒有?

謝見微看了眼外麵大亮的天,提步往外走去。

隔著一扇屏風,貴妃榻上的人一雙腿懸在半空,臉埋在錦被裏,看著又好笑又可憐。

謝見微放慢腳步走了上去,臉上浮現出淡淡的心疼,心想往後還是不讓他睡貴妃榻了,這一夜睡下來一定腰酸背疼。

她抬手拉住錦被,正準備喊醒傅平野,錦被拉開一條縫,謝見微這才發現傅平野懷中抱著的不是錦被,而是件赤色的短衫,他半張臉埋在裏麵,睡得正香。

“……”

謝見微喘息聲微重,麵上頓時色彩紛呈。

狗東西!沒人心疼你!

她抬手夾住了傅平野的鼻子,麵無表情地計數,幾息後,傅平野眉頭皺緊,謝見微笑容還未揚起,便被握住手腕,拽了下去,腳下一滑,栽在了傅平野身上。

“唔……”傅平野喉中溢出一聲悶哼,他抬手按住謝見微的背,埋在她頸間蹭了蹭,聲音喑啞懶散。

“晏晏早……這麽熱情地喊我起床?”

謝見微氣急反笑,雙手撐在他胸前,道:“不,我是想悶死你來著。”

“怎麽大婚第二日晏晏就要謀殺親夫?我做錯了什麽?”傅平野一臉委屈。

謝見微氣急敗壞地跨坐在他身上,抄起上衫往他臉上按,臉上紅得能滴出血來。

“傅平野你怎麽好意思!等我出去必告訴所有人,堂堂北越太子是個臭流氓!”

傅平野輕而易舉就能鎮壓謝見微,他鉗住謝見微的手腕,忽然坐了起來,手附在謝見微後背,將往後仰倒的人扣了回來。

衣衫滑落掛在他身上,傅平野也不拿開,盯著謝見微眼角下斂,活像個受了大委屈的怨夫。

“晏晏,昨晚是你我大婚之夜,我卻不能抱著你入睡,這才把你衣衫拿來聊解相思。而且我隻拿了外衫,還未拿貼身衣物,怎麽就是流氓了?”

“這麽說我還要謝謝你?”

謝見微麵紅耳赤:“若不是你毫無節製……我說停你不肯停……怎麽會把你趕到外麵來!”

“可那時晏晏的表現明明是不想我出——”傅平野被謝見微捂住了嘴,隻能用眼神表達幽怨。

謝見微抵在他肩頭,徹底敗了,她要臉,沒法當眾和傅平野分辨這些。

“總之,以後隻可兩次,超一次你就一輩子睡在榻上。”謝見微清了清嗓,板著臉道。

“……”

傅平野被捂著嘴,失去了辯解的能力,隻能比劃了一個七的手勢,謝見微崩潰:“不行!兩次!”

六。

“……三次最多,別再得寸進尺了!”

傅平野不肯退步,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謝見微,透露著清澈的希冀和渴望,謝見微無法抗拒。

“……四次,總行了吧?”

傅平野放下了手,笑彎了眉眼,謝見微無奈地鬆開了手,扶了一下腰,為往後操勞的日子默哀了半晌。

傅平野歡喜的圈住她,身後仿佛有無形的尾巴搖來晃去。

“晏晏,是每天四次對吧?”

謝見微瞪圓了眼,一巴掌扇在傅平野脖頸上,把人按倒在榻上,逃也似的跑進了內殿。

雖然婚儀已經結束,但後續還有很多事,今日要去給皇帝皇後請安,還要去宗廟祭拜,沒過多久便有人來敲門提醒。

毓秀把放著衣裳的托案放在了門口,叩門後提醒了聲,沒過多久衣裳就被拿了進去。

東宮內德高望重的管事,大家都叫他秦伯,見此詢問毓秀:“太子妃可是不喜歡旁人伺候穿衣洗漱?”

“倒也不是,隻是殿下和娘娘大婚,奴婢怕打攪二位。若娘娘有要伺候,會喊人的。”

秦伯點了點頭,笑著說:“大婚前殿下叮囑了無數次,不過娘娘平日的習慣,宮內和太子府的人都不太清楚,往後還要勞煩毓秀姑娘多多提點。”

“那是自然,我們小姐很好相處的。不過秦伯,我昨日在東宮轉了轉,這裏似乎並沒有幾名宮女。娘娘帶來的丫鬟除了我也隻有四五人,怕是以後不方便。”

“是這樣,殿下不常住在東宮裏,在宮外太子府住得多。我估摸著大婚後也要搬回去。以前太子府裏是沒有侍女的,一來是殿下東征西戰,府內無需人多,二來是殿下覺得太子府來來往往都是武將,有女子在並不方便。所以你現在看見的宮女,都是殿下大婚前才讓皇後娘娘和公主殿下送來的。挑的都是手腳麻利機靈的老人。”

“這些人都先去太子府上了,等姑娘回去就能看見了。”

毓秀這才安心,“那年長些的老媽媽有嗎?”

“有兩位,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都送了人來。”

毓秀心裏泛起了嘀咕,這時,一個人影從廊下走了過去,來到殿前敲響了殿門。

“殿下娘娘可起來了?時辰可不早了,請殿下娘娘去坤寧宮給皇上皇後請安。”

秦伯對毓秀道:“那是周媽媽,皇後娘娘宮內的司事嬤嬤。周媽媽在皇後娘娘宮裏很是德高望重,殿下小的時候還吃過她兩口奶呢。”

毓秀心想的確是個有體麵的媽媽,就走上前去要行禮。

誰知周媽媽就擰著眉就問:“你是太子妃身邊伺候的侍女?”

毓秀一愣,“是,奴婢毓秀。”

“太子妃出嫁前,沒有司教嬤嬤教你們規矩嗎?你自己出去看看日晷,現在什麽時辰了?為何還不提醒殿下和娘娘起床!”

毓秀啞口無言,她自是想大婚第一天謝見微和傅平野好好休息。

秦伯眉頭微皺,正要開口,周媽媽便道:“秦伯您去忙吧,小丫頭不懂規矩,我自然要教著,省得往後惹出亂子。”

周媽媽像吃了火藥,衝著毓秀道:“殿下剛剛大婚,難免激動些。我都聽說了,昨夜娘娘也不該太纏著殿下,不過你身為下人做得更不對!你昨夜為何不陪在殿下娘娘身邊?為何不提醒著點,不讓主子沉溺其中!現在是太子大婚陛下休朝,等日後殿下為太子妃誤了早朝,誰能擔責!”

周媽媽看似在罵毓秀,實則也在隱晦地指責謝見微昨晚狐媚,隔著一道門指桑罵槐。

毓秀臉色極為難看,秦伯也十分兩難,周媽媽的確是皇後宮內的人,皇後是太子殿下的親生母親,周媽媽的意思興許就是皇後娘娘的意思,這可如何是好。

咯吱一聲,殿門被打開了,周媽媽臉色驟變,轉過身笑著欠身:“給殿下請安。”

傅平野一身藍衣,頸間圍了一圈狐皮圍脖,單眼皮斂著,眸色更顯冷峻無情。

周媽媽還未覺察到傅平野身上的冷意,行禮後便道:“殿下已經穿衣了?怎麽不喊人伺候?可是太子妃伺候您穿的衣?老奴該死,昨夜竟沒來守夜,老奴這就去收拾床榻。娘娘還等著老奴呢。”

她自顧自要邁進寢殿,誰知剛抬起腳就被傅平野鉗住大臂,幾乎將她整個人提起,毫不留情地丟下了殿前的台階。

周媽媽在地上滾了兩圈,捂著後腰殺豬似的喊疼。

跟在她身後的兩個宮女臉色煞白,傅平野滿臉不悅,周身陰鬱得像要殺人,手一抬召出淩北,冷冷道:“打三十板子丟回坤寧宮去。”

周媽媽一臉震驚,眼中滿是悲痛和不可置信,還沒來得及求饒就被捂住嘴拖了下去。

秦伯一聲不吭,也沒求情,隻在人走後提醒了傅平野一句:“殿下,請安拖不得了。”

“備轎。”

謝見微搭著傅平野的手上了去坤寧宮的攆轎,她睡眠不足,在外撐著,上了轎子就懶洋洋靠在了傅平野肩頭。

“方才讓你打了板子的是什麽人?”

“廢人。”

謝見微哂笑,五十板子下去人的確是半廢了。

她坐直身子,朝傅平野看去:“你不必瞞我,是皇後娘娘派來的吧?”

謝見微忍不住生疑,壓低聲音道:“傅平野,這婚事不是你逼著皇後同意的吧?”

她雖也不是很喜歡皇後,可她既為傅平野的母親,臨淵和小魚兒的祖母,謝見微還是想與她和平共處的。

她可不想讓傅平野在母親和她之間做選擇,那是小孩子才要考慮的事。

傅平野道:“母親沒有很固執,她知道後就應允了,皇帝那邊也是她先代我求的旨意。不過今日那人的確是她身邊的人,母親心軟,容易識人不清,方才那個周氏在我年幼時做過我的乳娘,之前還奶過皇姐,所以這麽多年母親都待她很好……這些你都不必考慮,反正日後她不會再出現在你麵前了。”

謝見微挑了挑眉,“你可別把人打死了,好歹是奶過你和長枝的,皇後知道了心裏一定不好受。”

傅平野點點頭,他是懂的,即便要殺周氏也不能因為謝見微,淩北心裏也有數,那三十板子最多讓周氏躺三個月。

她若還不老實輕視謝見微,傅平野自有機會再除掉她。

轎子在坤寧宮前停了下來,傅平野扶著謝見微走下轎子,一步步走進坤寧宮正殿。

皇帝和皇後已經等了一陣子了,傅平野和謝見微來到殿中,一齊跪下請安。

“參見父皇、母後。”

皇帝笑嗬嗬道:“平身。錢進寶,把朕準備給無咎的新婚賀禮取來。”

“本想在昨日宮宴上給你,不過今日給也不算晚。”

幾個太監抬了一個大珊瑚來,珊瑚是別國進貢的,最重要的是有美滿的含義,也是很重的禮了。

皇帝送完以後,皇後才開口,她表情淡淡的,示意謝見微近前。

“這個玉如意,本宮送給你,望你和無咎往後生活如意,感情美滿。”

謝見微接了過來,“多謝皇後娘娘。”

二人又訓誡了夫妻倆幾句,皇帝就因政務繁忙先回養心殿去批折子了。

皇帝走後,皇後想要說什麽,可張了張嘴沒說出口,揉了揉山根道:“你們先去太後宮內請安吧。本宮累了,想休息一會兒。臨淵和無羨去上書房了,晌午的時候你們倆把孩子接回去吧。”

謝見微和傅平野對視了眼,行禮後退了下去。

溫姑姑無奈:“娘娘,今日太子妃第一天來請安,您怎能如此冷待。讓太子怎麽想?”

“本宮也不想冷待,可無咎實在太過分了,怎麽能把周氏打成那樣!”

皇後本來也挺開心的,可不久前周氏被東宮的人抬了回來,下半身被打得血肉模糊。

她一問,原是周氏惹惱了太子,大清早在東宮外陰陽怪氣太子妃,才挨了打。

溫姑姑:“娘娘又不是不知周氏為何挨打,奴婢倒覺得她是活該。不敬太子妃,是該吃點教訓。”

“短視。”

皇後罵她,“周氏不過是嘴賤,再說她曾是長枝和無咎的乳娘,怎樣也是長輩。若因為她說了不該說的,打兩個嘴巴就算了,打成這樣,讓旁人如何評價太子?本宮是不想太子太耽於美色。”

“娘娘……殿下心裏有數。”

皇後正要開口,掌事太監跑來說道:“娘娘,太子殿下又回來了。”

傅平野從庭中大步走來,臉色如常,倒沒皇後想的那樣興師問罪。

皇後坐直了身子,傅平野淡淡道:“母親,我隻有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