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人望去,隨即連忙見禮。

“參見太子殿下!”

謝見微也是一驚,連忙屈下膝。

前世她這會兒忙於家中庶務,根本沒來參加長公主的生辰宴,也不知太子傅平野會前來祝賀。

傅平野今年二十九,是傅長枝親弟弟,二人同是皇後嫡出。

傅平野年歲不算大,但履曆可謂豐富至極。

三歲起上書房,十二歲遠赴關外征戰,在大大小小的戰事中累積經驗,短短幾年便從普通兵卒升為一軍統帥,戰功彪炳。

可以說北越能夠在如今的亂世中,如此安穩的生存,傅平野功不可沒。

也正因如此,傅平野的太子之位坐的穩如泰山。

隻可惜,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想起前世傅平野被廢儲位,隻能躲在關外求得一息尚存,謝見微不禁覺得唏噓。

傅長枝朝弟弟走去,因著是謝見微家事便想替她遮掩,打了個圓場說道:

“沒什麽大事。你怎麽來了,前些日子不還說府上事多,不來了麽?”

傅平野的眸掃過一眾人,在某處停留了許久才移開。

淡淡道:“突然有空了。”

“嗬!”

傅長枝扯了扯嘴角,明顯沒有相信。

她一低頭,對上傅平野身後的兩個小家夥,嘴巴隻差咧到耳根。

“小魚兒!淵哥兒!想不想姑姑啊?姑姑可想你們了!”

“皇姑姑。”

“皇姑姑~”

傅平野身後的兄弟倆,哥哥傅臨淵穩重乖巧,像模像樣的彎腰作福禮。

弟弟傅無羨笑起來露出一對虎牙,看似乖巧實際上調皮的很,隻是皮相生得太好,完全叫人生不起怒來。

傅長枝哪個都舍不下,一口氣全抱了起來,稀罕得要命。

謝見微遠遠聽見兩道奶音,心頭驀地**了一下,呼吸都忍不住放輕了。

她偷偷抬眸看了過去。

正巧和趴在長公主肩上的兩個小家夥對視上,那兩雙烏溜溜的眼睛,瞬間就刻在了謝見微心底。

花廳裏其他人的低聲議論在她身邊環繞。

“長公主對太子殿下這兩個私生子,可真疼愛啊……”

“噓!什麽私生子,你不想活了!那可是上了皇家玉牒的小皇孫!”

“那會兒事兒鬧得多大啊,太子硬是要給這兩個來路不明的孩子上玉牒,陛下險些把太子都給廢了。”

“也不知這親娘是何等人物,太子對她倒是情深。”

……

原來這兩個可愛的小家夥,就是太子四年前,抱回來的那兩個生母不詳的孩子?

謝見微心口莫名抽痛。

小魚兒和淵哥兒看著對麵的人目不轉睛。

傅平野神色微動,上前把他們兩個從傅長枝懷裏拎了下來。

小魚兒還想掙紮,被傅平野一根手指碾壓。

“老實些,你皇姑姑抱不動你們。”

傅平野看向長公主,“我先帶他們去東上房放行李,小魚兒想和在你這裏住幾日。”

“那敢情好,住多久都成。”

傅平野牽著兩個孩子離開了。

看不見兩個孩子的身影,謝見微眉頭不自覺地擰緊,下意識跟了上去。

直到在月門被毓秀拉住,才猛地回過神。

謝見微站在月門口,有些失魂落魄。

“見微……”

薛蟾這一喊將她喊回了現實,謝見微狠狠閉了下眼睛。

回眸視線冷淡地掃過薛蟾,落在垂頭喪氣的薛賢齊身上。

“到前院去,先把你身上的髒東西處理好了!”

薛賢齊又羞又恨,恨謝見微多事手賤,害他當眾丟臉,甚至還掌摑他的親娘!

但他什麽也不敢說。

薛蟾還想說什麽,謝見微已經別過了身。

“這是在長枝府上,今日是她生辰,我不想擾她興致,有什麽話回去再說。”

薛蟾無奈,隻能起身去了前院。

謝見微等人走了,才留戀的看向傅平野他們離開的方向。

她扶了扶額,鼻尖酸澀。

定是因為那兩個孩子太可愛了,讓她想起了她那對可憐的孩子們。

若他們能活下來,也這麽大了。

謝見微扶著牆回到花廳裏,殊不知遠處的簷廊下,那父子三人也遙遙看著她。

人進了花廳,傅平野才低下頭問:“看夠了麽?”

“爹爹,小魚兒喜歡那個姨姨,她好漂釀,好溫油……”

小魚兒抱住傅平野大腿,口齒不清的表達著激動。

傅平野眸色晦澀,大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卻沒留下隻字片語。

薛蟾父子倆走到後園子裏,見四下無人,薛賢齊忍不住道:

“父親,母親她實在太過分了!大庭廣眾之下不為我解圍,竟還……她想毀了我!”

“還不是你不爭氣!她一向一是一二是二,你幾次三番惹她,她能忍你!”

薛賢齊訕訕低頭。

薛蟾沉住氣說:“等回府你就去她麵前認錯。現在先靜下心來,等會兒七皇子便來了,你要去好好表現一番。”

薛蟾最擅長的事,就是在官場上左右逢迎,長袖善舞。

如今他也打算把著法子交給薛賢齊。

二人正要離開,假山後有個侍女走上前來。

“二爺,齊少爺。”

薛蟾:“你是誰?”

“奴婢是四姑娘身邊的人,四姑娘叫奴婢把這香袋給齊少爺。”

“這香袋裏的香料能提神,四姑娘叮囑別讓齊少爺飲太多酒醉了。”

薛賢齊心下大動,還是他親娘最關切他。

薛賢齊將香袋係在腰間,和薛蟾一起前往宴席上。

沒過多久,前院裏宴席開場了。

北越人性情豪邁灑脫,於男女大防也不是特別看重,像這樣的宴席一向是怎麽熱鬧怎麽來。

桌子都擺在一個院子裏頭,男女分成兩邊落坐。

開席沒多久,一抹貴氣的紫色衣袍從門外進來。

院內頓時湧上去一眾官員奉承,薛蟾忙拉起薛賢齊。

“那就是七殿下!走,隨我去給七殿下請安!”

薛賢齊趕忙端正了衣襟。

謝見微看著朝七皇子擠過去的父子兩個,冷冷扯了扯嘴角。

薛蟾長袖善舞,加之他身後謝家的加持,七皇子很樂意賣他個麵子,打量著薛賢齊笑說:

“的確是個好苗子。本殿還記得,你以前還差點成了本殿的伴讀?”

提起這事兒,薛賢齊恨得牙癢癢。

“可惜母親不許,但賢齊一直仰慕殿下才學。”

七皇子笑而不語,他掃了眼薛賢齊,忽然說道:

“你身上這香包,氣味不錯。”

薛蟾父子來之前,他被敬了不少酒。

七皇子酒量不大好,方才頭暈暈的,可聞了這氣味竟覺得舒服起來。

薛賢齊立即解下香包。

“您若喜歡,賢齊便獻給殿下。這香包是我姑姑為我做的,說是能平心靜氣,對讀書有好處。”

“既然如此,本殿就收下了。”

七皇子厚著臉皮接了過來,有了這玩意兒,他今日能多結交幾個大臣。

他大喇喇將香包係在腰帶上。

這時,下人來傳話,請他們各自入席。

薛賢齊屁顛屁顛跟在七皇子身後,還腆著臉求了個緊挨著的位子。

誰知道剛坐下——

噗~

一聲出恭的動靜在他腳邊響起,惡臭隨即襲來。

薛賢齊低頭一看,一隻白花花的小狗,正蹲在他鞋麵上紮紮實實拉了一泡稀的。

薛賢齊眼珠子都要瞪下來了。

怒火湧上心頭,一時間忘了偽裝,惡狠狠吼道:

“該死的畜生!!我殺了你!”

薛賢齊低頭就想抓住狗,這時一個粉團子跑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