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走進飲綠軒,“夫人,康王讓皇上囚了。康王府這會兒全讓錦衣衛給包圍了。”

她放下手裏的茶,口中輕聲嘀咕:

“太子出手當真是直擊要害……隻是他為何早不做呢?”

“康王一家子是真的禍害,太子若早有能敲死他的證據,該早點為民除害才是。”

謝見微看了她一眼,說道:

“朝廷爭鬥,哪有你想的那麽簡單。”

她也是早知道,太子能在這時候拿出錘死康王的證據,才發信找他求助的。

隻是沒想到……太子會親自去攔康王府的送葬隊伍。

謝見微起身在屋內轉了一圈,拿著角落裏毓秀放來除味的香欒葉子詢問道:

“上回的香欒葉還有剩下的麽?”

“有啊夫人,您要用?”

“拿出些來,你等會兒給太子府送一些去。”

他今日攔了冥棺,該拿香欒葉子混香灰,去一去身上的晦氣。

謝見微叮囑了毓秀一番,毓秀才拿著香欒葉子和香灰離去。

翌日,謝見微和薛蟾在大理寺門外下了馬車。

大理寺的官差領著二人來到仵作房,掀開白布詢問二人:

“請問這位,是不是你們府上的四姑娘薛盼盼?”

薛蟾站在前麵,看了一眼就別過頭去,捂著眼似乎很悲痛地道了聲:“是她。”

謝見微站在後麵,仵作手裏的燭燈照亮了薛盼盼的臉。

謝見微默默點了點頭。

她鎮定地詢問仵作:“確認她是被人勒死的了麽?”

“寺裏的三個仵作都確認過了,的的確確是被人勒死的。”

“天殺的康親王府!”

薛蟾攥緊了手,問道:“既然如此,我們何時能將人帶回府上去?”

“現在便可以帶回去了,畢竟讓逝者盡快入土為安是最好。”

侯府已經備好了棺材,薛蟾當即讓人進來,把薛盼盼的屍體抬了出去。

二人重新坐上馬車回府,謝見微詢問道:“是不是再擇一個好日子,重辦停靈,再找道士來幫她驅一驅再下葬的好?”

“她本就死得冤枉,再停下去我怕會有諸多怪事。”

薛蟾道:“還是明日就下葬吧。我讓人重新備了壽衣,就葬在薛家的祖墳裏。”

這麽著急。

謝見微點了點頭,默許了。

眨眼間三天過去,薛盼盼的屍身草草下葬,變成了祠堂裏一塊冷冰冰的牌位。

鹽運使被急召入京,皇帝委派太子查案,短短半個月內就翻出了康王在封地上,肆意砍殺良民無數,擅自抬高稅收從中斂財,窮奢極欲等種種罪名。

傅軒的世子之位被奪,遠在康州的王府也被抄了家,所有資產充公陸續運回京城。

隻是對康王夫婦的處置還遲遲沒有下來。

這天,廣陽侯下朝回府,第一件事便是找來薛蟾,讓他去康王府要和離書。

“大理寺那幾個婆子,昨天晚上已經把所有事都交代了。薛盼盼是康王妃讓殺的,若無意外,她是躲不了流徙了。薛府這門姻親本來就不該存在,你去,要一封和離書,往後兩府再無幹係。”

謝見微靜靜聽著,對廣陽侯做出這個決定絲毫不驚訝。

薛蟾也是很痛快,讓人備了車馬便往康王府去。

康王府此時一片混亂,王妃扒著門口錦衣衛的胳膊,哭得聲嘶力竭。

“你們怎麽能掘墳!你們憑什麽掘墳!我兒屍骨未寒!你們這群混賬東西!遲早會遭到報應的!”

“區區平民下葬,也配用上等的杉木?況且那墓中的陪葬品,全都是貪墨得來的,按理說全都要充公!王妃,奴才姑且再喊您一句王妃,您就別再折騰了。省得奴才難辦。”

太監一甩拂塵,吩咐兩個錦衣衛:“還不快押進去。”

“閹狗!你這死閹狗!”

王妃被架進屋內,摔倒在地,掙紮著還想撲出去。

坐在桌邊的康王啞著嗓子說道:“別折騰了,若是惹怒了皇帝,別說是軒兒,你我都要死。”

“……”

王妃撲在門檻前,悲從中來,膝行到康王身旁,哭著說:

“王爺,您想想法子吧!軒兒死的本就冤屈,死後還要被這樣糟蹋,你我往後還有什麽顏麵去見他啊!”

康王又有什麽辦法呢。

他屬實也是沒想到,自己會有今日。

若是在康州府內被發現他做的這些事,尚還有機會可以遮掩,彌補,可如今他在京城,便是砧板上的魚。

毫無還手之力啊!

康王握住她的手:“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我此罪,不過終身囚禁於此。等哪日新王登基或有什麽變故,還有能出來的機會。或是哪日,等守衛懈怠,還有機會傳信出去,起碼可以為軒兒報仇。”

“可恨軒兒的仇人,至今還不知是誰!”

王妃哭得不能自已,“軒兒去之前,定還記得此事,否則不會一直念薛盼盼的名字。”

王妃想著兒子的麵容慰藉心中的悲痛,可想著想著,忽然恍恍惚惚地注意到什麽。

薛、薛、薛盼盼……

軒兒死之前口中念叨的名字,的確是薛什麽,可後麵想要念卻沒念出來的名字,實在不像是要念‘盼’啊。

那個口型,王妃試著默念了一遍薛家人的名字。

眼珠陡然瞪圓了。

砰——

房門被從外推開,丫鬟說道:“王爺王妃,薛家二爺來了,說是來幫世子妃討和離書的。”

康王眉頭微皺,正想說什麽,王妃忽然站了起來。

她臉色變得尤為可怖,上前便問:

“薛蟾人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