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妙笛尋來了清水,卡依一把奪了去,分給西雅喝了,自己喝了,送過去時,才發現叢雲早已有水喝了,原來秋妙笛找到了水源之後,將水裝在了兩個水袋,一個給了西雅母子,一個留了下來。

要說這天意可真是變化莫測,方才還是晴空萬裏,現在卻突然起了大風,呼嘯著亂過,空中也陰沉了下來。

西雅心知不能再走了,便在附過的一戶農家中落腳下來,那戶主人看到西雅一臉的霸氣十足,本來是萬萬不肯留這樣的人在自己家中的,但經不住秋妙笛和叢雲好言相商,便應了下來。那戶主人看到秋妙笛和叢雲,一個是風度翩翩和公子模樣,一個是風華絕代的清純少女,說的又是漢語,隻覺得很是親切,所以甚是周到。但看到西雅母子打扮怪異,絕不是中士人士,再加上手持兵器,一開口說的又是一些聽不懂的話,隻覺得好生害怕,顫顫兢兢,便是多看幾眼也是不敢。隻聽那外麵的風聲勁急,呼嘯著“唔,唔”作響。

秋妙笛道:“這股風好大,來的也好突然,幸好我們安頓了下來,否則的話真的要被凍壞了。”

叢雲突然指著外麵道:“你看哪?”

秋妙笛抬起頭來,透過了窗格向外張望,隻見天空之中正在掉落著白色的物事。

叢雲站起身來,衝到了屋外,隻見那物事如同棉花一般白淨,一片一片不斷地落下來:“下雪了。”

秋妙笛也跟著出了屋,喜道:“是啊,下雪了,這可是今年的第一場雪呀。”

那雪一片一片落下來,在地上積下了薄薄的一層,越積越厚,終於形成了厚厚的一層,將什麽都蓋住了,天地間除了這種雪白之外,什麽也沒有,落在她的肩上,背上,身上,頭上,手上。

叢雲喜道:“我和師傅一直都住在仙子島上,那裏沒有春夏秋冬,一年四季都是一個樣子的,我隻希望能有冬天,因為隻有到了冬天才會下雪,我從來沒有看到過下雪。我隻聽師傅說過,所以很想看看下雪是什麽樣子,今天終於看到了。”伸出手來,讓那片片雪花落在自己的掌心,然後輕輕地哈了一氣,雪化了,從懷中取出了一隻玉製的簫,放在唇過,吹了起來:“庭院深深幾許?楊柳堆煙,簾幕無重數,玉勒雕鞍遊治處,樓高不見章台路。”

秋妙笛忍不住地也拿出了玉蕭,喝道:“雨橫風狂三月暮,門掩黃昏,無計留香住,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千秋去。”他知這是大詞人歐陽修的一首“喋戀花”,極為膾灸人口,詞中寫景婉曲研美,含蓄蘊藉,耐人尋味。清晨薄薄的霧氣淡淡地籠罩在楊柳之上。簾幕重重,低垂懸掛,映襯庭院深幽曠遠。心想:“她說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下雪,我還隻道她吟出的詞一定是讚雪的,但聽來卻是沒有提到與雪有關的一個字。而玉勒雕鞍遊治處,樓高不見章台路,是指閨中少婦正透過重重簾暮,向情人遊治的地方眺望,但情人薄幸,治遊不歸。她還是在思念著她的唐卑,盼著他能回歸自己身邊。”

叢雲看他那種眼神,也知他是看穿了自己的心事,麵上不禁又紅又羞,秋妙笛也是不知如何自處,說道:“我去拿件衣服給你。”

他回到屋中,取了自己的披風出來,隻見叢雲一個人立在院中,呆呆地望著天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他輕輕將披風披在她的肩頭,那份輕,幾乎可以用小心翼翼四個字來形容。

叢雲突然道:“可以看一下你的蕭嗎?”

秋妙笛取了出來,拿給她看。

叢雲用自己的蕭和秋妙笛的蕭比了一下:“這兩隻蕭大小長短,及製蕭時所用的玉石都一般無二,似乎是一對呢。”正在這時,卡依湊了過來:“我有許多好玩的東西和好聽的故事,你一定會喜歡的,到那邊我拿給你看呀。”說著便去拉叢雲的手。

秋妙笛攔開他的手:“休要無禮。”

卡依撒嬌:“娘子,我要你和我玩。”

叢雲羞道:“你胡說八道什麽?誰是你的娘子了?”

卡依道:“我娘說過的,不信我們去問。”

秋妙笛道:“你是你娘的兒子,自然是要聽你娘的語,可這位姑娘與你娘非親非故,為什麽要聽你娘的話?”

卡依惱道:“我殺了你,便沒有人能和她一起

玩了,她要玩的話,就隻有來找我了。”說著使動手中那隻用來悼念死人的白幡砸將過來。

秋妙笛右手一動,便徑直往他的白幡上搭去。

卡依稍一變招,立刻便改得“砸”字訣為“點”擊決,直擊秋妙笛身上穴道。秋妙笛側身一避,那一招“點”字訣自是打他不到,而他手臂一撫,依舊是赤手空拳地與卡依相鬥,手指所落之處,還是徑直抓向白幡。

要說那卡依神智雖然不甚清楚,看上去有些癡癡傻傻的,但武功卻是不弱,一根白幡使得神乎其神。但秋妙笛總以不變應萬變之策,不論卡依如何變招,他都以能化解開來。

叢雲忍不住在旁撫掌:“好!好!”

卡依原本便不服秋妙笛,一聽到叢雲還在旁邊大聲叫好,更是氣不得了,白幡一抖,徑直擊向秋妙笛胸前“膻中穴。”勁勢所及,也隻差那麽分毫便要一擊而中了,但卻象是碰到了什麽東西,原來秋妙笛不知如何施法,竟抓住了他的白幡。

正在這旗鼓難當之時,隻見房門“咣啷”一聲大開,卻是西雅從裏麵走了出來,相幫兒子卡依。

叢雲大叫:“小心!”

秋妙笛正在全力與卡依對抗,那有餘力再去見望旁邊,隻覺有一股淩厲的輕風奔襲而來,幸而他反應甚速,單手一撤,便往後退。就在他剛剛舉步退開的空當,隻聽得“當”地一聲,卻是那鐵杖砸在了地上,隻擊得飛雪四起,原本凍實的地麵也被擊得開裂了。

卡依大叫道:“你去死吧!”隻見他的手臂不知如何一動,將白幡直指秋妙笛,“撲”竟從竹管中噴出了一股子白色的**。

秋妙笛受了卡依一擊,腳下正在連退,以求避甚芒鋒,卻突然受到了這樣突其不易的攻擊,再防衛已是不能。

正在這等時候,卻見從側麵起了一片飛雪,護住了秋妙笛,那白色的**沾在了雪上,隻聽“嘰哩叭啦”的一陣聲音,雪已經被迅速化成了水,那水體還在兀自冒著絲絲的白煙。

秋妙笛才知卡依的白幡上果然是另有機關,那射出的**也是巨毒無比的物事,若是沾上了身,便怎麽也沒有命了。他看了看出手相助的叢雲,心中好生的感激。

叢雲道:“秋公子,你怎麽樣?”

秋妙笛道:“我沒有事!好惡毒的手段。”

卡依象個小孩子撒潑一樣大叫道:“這個女人總幫別人,我不喜歡,娘,殺了他們。”

西雅也是對叢雲恨之入骨,但自己的傻兒子卡依對她好生喜歡,這讓她這個作娘的隻有一忍再忍,如今卡依也說要殺叢雲,這當然是最好不過了,當下鐵杖擊出,直取叢雲。叢雲隻好去鬥,使出師傅天仙的所授功夫,一招一式地與西雅拆解起來。秋妙笛欲上前相幫,可是卡依卻纏住了他。

西雅一根鐵杖使得虎虎生威,掃,點,擊,劈,挑,每一招都透著一個狠字。

叢雲一連幾次想拿出懷中的玉蕭,都被西雅攔住了。

她越來越是不利,已經沒有了反擊之力,而西雅越*越緊,一腳踢將過來,秋妙笛一心想去援手叢雲,揮手一指點中了卡依的穴道,一招“飛鳥投林”躍將過來,抱起了叢雲,二人在地上一連滾了好幾個圈。

西雅一腳踢空,那裏肯罷休,舉起鐵杖又擊了下來。

這一次是避無可避,再也沒有化解的方法,秋妙笛想也不想抱住叢雲,將她護住,隻希望她沒有事便好。

叢雲心想:“他為救我,甘心以死相拚,我怎麽也要救他。”看到地上有一枚石子,她這時心急如焚,看到那枚石子想也不想地拿了起來,一擲而出。

她這信手的胡亂一扔不要緊,卻出人意料地打中了西雅腿間的“伏兔穴,”西雅原本雙腿如箭,*將過來,可突然覺得腿上一麻,一時間全然沒有了力氣,幸而她收回鐵杖在地上一支,這才沒有弄得那般狼狽。而秋妙笛隻以為這一回無可解救,爬在叢雲身上一動一動等死,他的雙眼盯著這個女孩,渾然忘記了天地間的事情,好象隻有他們兩個似的,心想:“這是我第一次看她看的這樣清楚,也是最後一次了。”

叢雲也是沒有再動,似乎是想,似乎是想看透這個在自己看來另類的男人。

隻聽西雅罵

了一句:“狗男女。”秋妙笛這才知道自己還活著,也才知道自己這樣盯著一個女孩總是不該,扶著她站起身來。

西雅本想去解開兒子卡依的穴道,可是秋妙笛和叢雲卻攔住了她,西雅道:“想兩個一起上。”

叢雲吃過了手無兵器的苦,這會早已從懷中取出了玉蕭。

這裏的主人透過了窗閣看到他們在院中鬥了起來,心中好生的害怕,帶著家人躲在屋中,怎麽也不敢出來。

他們二人先前都是與西雅分別交過手的,深知單打獨鬥,絕沒有一個會是西雅的對手,唯有聯起手來,方有勝算。隻是他二人的師傅各有不同,武功的門派,路數也大有差異,再加之從未一起練過如何的合力聯手,因此交起手來不但沒有能威力倍增,反而礙手礙腳地成為了對方的麻煩。

秋妙笛道:“我們再來。”看到叢雲有危險便奮不顧身地上前相護,將自己反置於險境。而叢雲看他為了自己才致如此,急忙為他解救,竟化解了西雅一記厲害的手段。二人這才明白方才太過強調自我,忘記了二人聯手便要形同一個人一樣,以已護人,以人護已,這樣才能達到不護而全護。

了解到了這一塊,再出招便有了甚多默契,一走高亢,一走低沉,一剛猛,一婉轉,大不相同,西雅接來也是無從下手,被*得好生狼狽,一連被打中了好幾下,心中摸不清叢雲和秋妙笛的路數。

秋,叢二人卻越戰越勇,那種默契的眼神不用說話,不用詢問,便象是事先早已排練過千遍萬遍一樣,什麽都不用說,什麽都不用講,隻用去彼此看著對方的眼神,便什麽都能明白了。

西雅再鬥下去隻怕連命也要丟到這裏了,虛晃一招,挾起了兒子卡依,逃走了。

秋,叢二人則因為外麵甚是寒冷,不禁有些被凍壞了,再有一場大戰下來,體力消耗甚多,竟然雙雙跌坐了下來。那對老夫婦看到西雅母子被打退了,這才敢出來,將他們二人扶到屋中,坐在火爐旁,再有一碗薑湯入肚,過不良久,便覺恢複不少。

※※※※※※※※※※※※※※※※※※※※※她一人立在門前,透過了窗格看著院子,她的人立的筆直,思緒在回旋,想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秋妙笛明明知道合兩個人的力量一定可以擊敗西雅可他為什麽不說?為什麽甘心跟著西雅一路亂走?

她幾次想問秋妙笛,卻終究是沒有問,而現在卻一下子想明白了:“隻因秋妙笛甚是喜歡自己,所以就甘願地跟著西雅,沒有絲毫以求脫身的意思,來達到接近自己,時常可以看到自己的目的。”

想到自從那次無意中遇到他,而後再至泰山之下的邂逅,更到如今,這位秋公子對自己透露出那種愛慕之意,傾慕之心,卻又能遵守禮製,來將她當作神仙一般的人物,心中真的很是感動。

她輕輕躺了下來,卻是怎麽也睡不覺,腦中想的也是始終是第一次與秋妙笛相逢,泰山之下比武,以及他今日奮不顧身,明知必死卻還來相救自己的情景,這些情景在她腦中一遍又一遍重複,將她的人,她的心也仿佛帶回到了那個曾經的過去。這一切的一切仿佛還在方才,隻可惜自己遇到唐卑在前……

她叫自己不要去想了,暗想:“我這是怎麽了?怎麽會這麽想呢?怎麽會滿腦子想的都是他呢?我應該去想唐哥才對呀?看來我不能在這裏再留了,隻有離開這裏才不會胡思亂想。”問道:“其實你知道唐哥的下落對不對?”

秋妙笛象是下定了決心一樣道:“我是知道他的下落。”

叢雲道:“你告訴我?”

秋妙笛道:“我帶你去。”

叢雲發現他正在盯著自己,心想:“一個人能這樣愛著自己沒有什麽錯,我本不想傷他,可看到他這樣卻是不能不說明了,因為這樣痛不過一時。”在內心之中對自己大聲地說了許多遍“我是為了他好,”這才下定了決心:“秋公子,你對我千好萬好,這一路之上更是蒙你援手,才能脫離魔掌。你的人很好,我知你一片良苦用心,也知道你對我好,隻是……”

秋妙笛聽她這麽說,便是來向自己辭別了,說道:“我知你尋人心切,隻是這裏距此甚遠,你一個姑娘家,卻是叫人如何放心?我送你去,那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