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太夫人揍了慕正柏一頓,出了惡氣後,麵色也紅潤了許多。

她出了一身熱汗,倒是脫力的把木棍丟了。

阮禾見狀,趕忙就攙扶住了慕太夫人的手,“祖母,約莫是開飯了,你累了這麽久,咱們趕緊去領吃的。”

“走。”慕太夫人點點頭,毫不留戀的離開了大房的大通鋪。

他們一走,眾人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張氏也哆嗦著說道:“太夫人多麽溫婉的性子,怎的竟如此,跟那地獄裏出來的惡鬼一般,快去看看侯爺。”

想起這麽多年婆媳,慕太夫人除了把慕雲潮要走帶在身邊教養,太夫人甚至沒有為難過她,連晨昏定省都不需要,更別說立規矩什麽的。

而今日這番,像是徹底轉了性子。

“爹,你沒事吧,我看祖母這般肯定是受人挑唆。”慕青霜過去攙扶起慕正柏,意有所指的說著。

至於誰挑唆的,誰陪祖母來就是誰唄。

慕青虹見狀也攙扶起慕正柏的另有一邊,附和姐姐的話道,“對,就算爹爹氣昏了祖母,那也是親母子,肯定是受人挑唆,我看就是那個下賤的農戶女。”

慕正柏渾身都疼,挪動一步都頭疼。

偏生又沒斷了骨頭,明日想躺在板車上的由頭都沒有。

對於兩個女兒的話,他更是怒上心頭,往日自詡風流的桃花眼瞪得渾圓,“她敢!我可是她長輩,別讓我逮著她錯處,肯定要扒她一層皮。”

房裏宗姨娘抱著孩子不吭聲。

白姨娘眼珠子滴溜溜的轉著,插話道,“太夫人下午不是還是要死的樣子嘛,怎麽突然就好了,難不成那個人參須子本來就沒丟,她自己留著救命了?”

“有可能!”慕正柏也如同醍醐灌頂。

想到又挨了一頓揍,他更是氣憤,氣急了就罵道:“終歸不是親娘,有好東西藏著掖著,還將我往死裏打!”

“侯爺?”張氏詫異的盯著他瞧。

“我說岔了,我說娘隻疼兩個孫子,和我一點都不親了。”

說完,慕正柏緊閉唇齒,卻是默默的忍受著疼痛,一句話都不肯再說了。

大房的人卻是心思各異。

如果慕太夫人不是慕正柏的親娘,他們大房憑什麽要伺候她,受她的眼色?

……

柴房裏。

阮禾和慕太夫人回到房中。

林語柔已經不在了,慕雲潮跟她們前後腳進來,手上還拿著一個托盤,裏麵裝著四個糙麵饅頭,看著黃黃黑黑還幹巴巴的,瞧著就卡嗓子。

托盤的最中間還有一小碟鹹菜,裏麵的鹹菜隻有指甲蓋大小的幾塊。

看著這簡陋的的飯食,永安侯府以往喂豬的餿水都比這強,但如今想通的慕太夫人麵上已經平靜如水了。

“我正好餓了。潮兒坐這兒,小禾坐這兒。”

四人正好圍坐在一起,除了慕雲霄是躺著。

“這糙米饅頭雖然硬了點,但是頂餓,把它掰碎一些,其實也沒有那麽難以下咽。”慕太夫人甚至比以往更加的樂觀。

搞得慕雲霄兄弟有些緊張。

慕雲潮拿著手裏的糙米饅頭,猶豫許久後問道:“祖母,你真的不生氣了?”

“不生氣,你爹被我打得那麽慘,再氣也消了。”慕太夫人道。

慕雲潮兄弟倆點頭。

這可比小時候祖母打他們戒尺還要很。

慕正柏的慘叫聲估計整個客棧的人都聽見了。

慕太夫人繼續道,“到時候咱們去了流放的地方,霄兒和小禾就生兩個胖娃娃,祖母給你們帶。潮兒也可以找個單純善良的好人家的閨女,你們都識字,到時候找個賬房的活計,日子總能過下去的。”

慕太夫人吞咽下糙米饅頭,然後又撿起一塊黑乎乎的鹹菜。

從她細微的表情裏可以瞧出,她在強逼著自己去適應。

吃下一口鹹菜,糙米饅頭也變得有滋味了些,吞咽起來沒那麽艱難。

慕太夫人又說起了陳年往事:

“以前我認識你祖父的時候,就是在山中寺廟遇到了山匪,然後掉落山底。我們倆都被活生生的餓成骷髏架子了,那時候山鼠跟貓一樣大,你們祖父就做了一個捕鼠的夾子,結果第一次失敗了,啥都沒捉到,我們餓了一夜……”

阮禾也聽著故事,一邊不知不覺的就把一個糙麵饅頭給啃完了。

肚子裏實打實的有貨,倒是不惦記空間裏的好吃的了。

慕太夫人說完故事,將手上的碎屑也撿起來吃了,最後喝了一碗客棧免費的水,才飽足的起身抖了抖衣裳。

她道:“潮兒,去將你父親母親還有大房、二房、三房所有的人叫下來,接下來祖母不得不管了,慕家本來該擰成一股繩,而不該大房像如今這般卑躬屈膝,丟人現眼。”

這卑躬屈膝,丟人現言,自然說的就是慕正柏。

阮禾也趕緊站了起來,直覺告訴她,慕太夫人要發威了。

她生死都看透了,此番既然選擇了活著,自然不會像往日一樣誠信立佛,不管不問府裏的事情。

畢竟流放這一路。

菩薩不會來送吃的,佛祖也不會。

有些東西,還是該自己去掙!

慕雲潮回來的時候,宗姨娘抱著孩子跟在後麵,三房一家子整整齊齊的都到了,其他人都磨磨蹭蹭的很。

等了約莫半個時辰除了慕正柏,其他人算是齊了。

“我說大姐啊,你不會是吃著糙麵饅頭心裏不得勁,故意要把我們叫來訓話吧,如今可不像是在府裏一般了。”

翠太姨娘剔了剔牙,剔出來好長一條肉絲。

她其實對大房的舉動心裏早就是有數了,說來說去還不是惦記著老二媳婦手裏的那些錢,要不然還為了啥?

見不得二房三房吃肉,而大房吃糠咽菜。

“哦,翠兒你真是我肚子裏的蛔蟲啊,今日可真被你說對了。各房把所有的錢都放在我這裏保管,平時咱們省吃儉用著些,等到了流放之處還能購買田產和宅子。”

慕太夫人身板挺得筆直,說話擲地有聲。

一時間二房洪氏就不肯了。

“母親,我手上雖然有些東西,但是我娘家送來的,這就和兒媳的陪嫁一般,哪能算作公家的。”洪氏自然是拒絕的。

慕正川也嚷嚷了起來,“是啊,再說母親,錢財到了你手裏,還不是偏心大哥多些,我們還能落三瓜倆棗嘛?”

“可不是,畢竟川兒和元兒是從我肚子裏爬出來的,擔心大姐厚此薄彼也是難免的事兒。要我看啊,這錢就分開放,挺好的。”翠太姨娘又無意中拱了一把火。

“啪——”一個巴掌狠狠的落在翠太姨娘的臉上。

翠太姨娘險些跌倒,幸好邊上的慕正元攙扶了一把。

“你打我?”麵團兒似的太夫人也會打人了,翠太姨娘咬緊了後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