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正柏原本聽到女兒的聲音,已經篤定那是慕青虹,這一下子又親眼瞧見了她一晃而過的臉,已經確定女兒正好在這一輛馬車上。

剛剛上頭的馬車簾掀開了一條小縫,也足以讓正好望過去的慕正柏看到了她身上的錦緞華服。

慕青虹還是犯人之身,又身無分文,能夠坐得上馬車、又穿得起華服,是依仗著誰,一猜便知。

一想到這女兒過得好日子,而自己在這裏受苦受難,慕正柏氣急敗壞地快步走上前去,想著偷偷將她喊出來。

趁著其他官差沒注意的功夫,慕正柏繞到了馬車的側麵去,敲了敲馬車的車壁,壓低了嗓音喚道:“虹兒,是我,慕正柏,不孝女不認爹是吧!”

他正想著將慕青虹喊出來,趁著官差不注意,讓她帶著自己這個親爹脫離苦海。

可沒想到的是,無論慕正柏如何耐心地說話,慕青虹待在馬車裏一聲不吭,都不肯出來,甚至連句話都沒有說。

慕正柏口幹舌燥地說了一通好話,裏頭他心心念念的好女兒卻是一句話都不肯回,氣得他直跺腳,恨不得將裏頭的慕青虹當場掐死!

這一路來,他受了太多怨氣,所有人都給他難堪也就算了,這從小寵著的女兒也不搭理他。

女兒吃香喝辣的,老子在這裏受罪!

不孝女!

慕正柏越想越氣,心裏頭積壓著一大口鬱悶過不去,氣得直接一轉身,直朝著官差們而去!

“李大人!”慕正柏扯開嗓子大喊大叫,直接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李薑冷眼望了過來,冷冰冰的肅然目光帶著警告,似乎在等待著他又要整出什麽幺蛾子來。

慕正柏回頭又看了一眼那馬車,眼中流露出一絲陰毒來。

既然這不孝女完全不管他老子的死活,那就別怪他心狠了!

“李大人!我有重要的事情稟告!”

“說。”李薑冷肅的臉色並沒有緩和,不以為意地斜了他一眼,言簡意賅地示意道。

慕正柏直起了腰板,清了清嗓子,頗為意正言辭地大聲喊道:“大人,我大義滅親!我女兒慕青虹就在那輛馬車裏麵!”

阮禾自然知道那輛車裏頭是慕青虹,而慕雲霄等其他幾人應當也聽得出慕青虹的聲音來。

隻是他們都沒想到,慕正柏會這麽幹脆利落地將慕青虹直接出賣。

阮禾心裏頭暗嗤了一聲,暗道這的確是慕正柏的作風,自私利己,出賣任何人都可以。

原本她也沒打算舉報,畢竟李薑不是傻子,定然會清查一下這輛古怪的馬車。

更何況慕青虹的聲音,那些個官差們未必聽不出來。

她的眸光一轉,正好與慕雲霄對上了目光,輕動了動唇,卻也不出聲。

慕雲霄微微一愣,從她輕動的唇裏,明白了她的話意:你怎麽會有這樣的爹呢。

他無奈地輕搖了搖頭,也沒有多說什麽。

聽到慕正柏的話,李薑也隻是輕點了一下頭,並沒有搭理他,轉而起身招呼起了身側的王小二來。

“拿著我的令牌,搜查一下那輛馬車,就說是找逃犯。”

王小二接過了命令,點頭應了下來,轉身招呼了幾個官差,一同往那一輛馬車而去。

那馬車夫眼瞧著這一群官差走了過來,愣了愣神,頓時警惕地反問了一聲:“差爺,這是做什麽!?”

王小二舉起了手中的官差令牌,沉著聲音說道:“我們是押運官差,需要搜查一下這輛馬車有沒有逃犯!”

那馬車夫露出了僵硬的笑容,打著哈哈道:“啊!?差爺!你們是不是搞錯了?我們這怎麽會有逃犯呢!”

王小二的脾氣還算好,他身旁的那個脾氣暴躁些的官差已經瞪眼豎眉,凶悍地嗬斥出聲:“廢話那麽多!讓我們搜查一下,沒有逃犯自然就放你們離開!”

說話間,那官差已經大邁步,打算直接上前掀開那馬車的簾子。

隻要證明那裏頭的人是慕青虹,那他們可以直接帶走她,畢竟按照律法,慕青虹如今隻是一個逃犯罷了。

隻是,還不等那官差走到馬車簾子前,一把鋒利的長劍立時橫在了他的麵前。

劍刃閃著寒光,來者不善,那官差抬頭望了過去,前頭已經站定了四個侍衛打扮的年輕男子,他們目光冰冷地盯著眼前的官差們,冷聲警告道:“知州府家眷的馬車你們也敢放肆!?”

王小二皺著眉頭,看著這幾個橫加阻攔的侍衛,反問道:“我們隻看一下馬車裏的人,或者讓馬車裏頭的那一位家眷出來露個麵,如果不是逃犯,也不算冒犯吧?”

那四個侍衛卻依舊冷冰冰地提著長劍站在一旁,鐵了心不讓他們搜查。

幾個官差本就不是好脾氣的人,這般好言說話,對方卻是壓根不搭理他們,頓時火氣都上來了。

尤其是,他們得了縣令的命令,是有權調查附近車馬的,如今對方一上來就是刀劍相向,自然讓他們憋屈了一口氣。

正當兩邊僵持間,李薑走上前來,攔下了那幾個已經打算強行動手的官差。

他看向那幾個侍衛,冷肅平靜的目光掃過那緊拉著的馬車簾子,片刻之後才客氣地說道:“放行。我們不知道是知州府的馬車,多有得罪。”

既然是李薑下了命令,官差們再心有不甘,也隻能放任這一輛馬車揚長而去。

王小二盯著那離去的馬車,呸了一口,憤憤不平地轉頭看向李薑:“頭兒,那裏邊不是慕青虹,我的腦袋給你當球踢!”

眼睜睜看著那馬車離開,他別提多憋屈了!

其他幾個官差也是滿臉不服氣的神色,他們都很清楚裏頭就是慕青虹,但他們偏偏隻能讓犯人從眼前溜走了!

相比他們年輕氣盛,李薑的考慮更為周全,他歎息一聲,說道:“是慕青虹,但我們很快就要在知州落腳,現在不能得罪通州知州。”

得罪了通州知州,僅憑他們這麽些個官差,想要在偌大通州找到那些逃犯,無異於大海撈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