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雲霄和阮禾二人一前一後地進了屋內,點亮了方桌上擱置著的燭火,在一旁坐了下來。
相比起刮著冷風的院子,他們的屋裏可是暖和得多,阮禾搓了搓被涼風吹起了雞皮疙瘩的手臂,呼出了幾口熱氣來。
一件披風順勢落在了她的肩膀上,是慕雲霄進屋後當即從一旁的櫃子裏取出來,穩穩當當地蓋在阮禾的身上,生怕她受了涼。
早在他們兩人站在院子裏時,慕雲霄便察覺到了她不時搓搓手腳的小動作,一直記掛著這一件事。
萬般事情,都不如她的身體健康來得重要。
渾身上下的暖意回籠,阮禾將蜷縮著的一雙手從衣袖那伸了出來,搭在了麵前的桌上,這才托著腮,懶洋洋地半趴著,琢磨著該如何處理好今日的這一件事情。
那邱掌櫃既然已經對她起疑,甚至還專門雇了人來跟蹤監視自己,他們之間的合作也便沒有繼續的必要了。
如今讓阮禾有些苦惱的是,若是貿然與邱掌櫃解除合作,下一步的合作對象也不知道要從何找起,況且他們雜貨店的進貨渠道很大程度上也仰仗著邱掌櫃。
但阮禾也不是委曲求全之人,邱掌櫃做出雇人跟蹤這樣的事情,幾乎相當於撕破了臉皮,她不至於為了維護眼前的理由而容忍下去。
況且……那邱掌櫃無非是為了文旦而來,而她的確無法解釋那文旦樹的來路,這文旦果也沒辦法繼續好好地賣下去了。
在阮禾思緒翻飛之時,一道平靜低啞的詢問聲從一旁響了起來,她抬眼望過去,對上慕雲霄溫和暗沉的眼時,驀然一頓,思緒下意識地被打斷了來。
“小禾,那邱掌櫃是怎麽一回事?”
慕雲霄希望家中這些複雜的事情,自己能夠幫著阮禾一起想辦法處理應付,因而才在斟酌過後詢問出聲來。
“那邱掌櫃他懷疑我賣過去的文旦果……就是粉肉柚子,他懷疑我這文旦果的來源。我又不能和他說是空間裏結的,就胡亂說是野外發現的樹種,所以……他生了疑心,專門花錢雇了個人來跟蹤我,說到底就是想查明那文旦的來源罷了。”
阮禾仔細地事情的緣由與慕雲霄說明了一番,露出了少許苦惱的神色來,遲疑著說道:“現在麻煩的點在於,我要是和邱掌櫃撕破了臉皮,暫時也找不到合適的合作商人,雜貨店也還靠著邱掌櫃的渠道人脈來進貨,不能斷了貨源……不然雜貨店也開不下去了。”
認真地聽著阮禾的話,慕雲霄若有所思地斟酌了片刻後,指尖在桌上點了點,沉聲道:“我們可以借一借城主的勢力……”
依仗城主的勢力來壓那邱掌櫃,並不怕他暗中記恨阮禾,也能夠趁機挑選更為合適的合作商人。
“仗勢欺人?”阮禾陡然一挑眉,揶揄般地瞥過了他一眼,彎了彎唇,有意地說了一聲:“沒想到,你還會想出這般的計策來?”
她還以為光明磊落的慕大將軍應當是不會想出這樣的歪路子來的,自然得,阮禾覺得這計策卻是尤其合適。
他們本就是越城外來的流放犯人,基本是被縣城的商人視為尤為低等的合作對象,若是沒有依仗城主的勢力,阮禾怕是很難再找到合適的合作商人。
還未等慕雲霄回應,阮禾也不為難他,打趣般地輕笑了一聲,托著下頜滿意地點了點頭,讚同道:“你說得很有道理,憑借你們兄弟倆和那老太爺的交情,那城主不至於不給我們這個麵子,正好借他的勢頭來和那邱掌櫃撕破臉皮,也好讓縣城裏的那些個商人瞧一瞧我們慕家後邊的靠山是城主府和老太爺,嚇唬兩下,後邊也不敢給我的貨收了低價……”
這般說定了下來,阮禾站起身來,打了個哈欠,隨手熄滅了桌上的燭火,渾身放鬆下來的片刻功夫裏,困意也接連襲來,她迷迷糊糊地與慕雲霄隨意招了招手,隨即躺下舒坦地入睡了。
……
城主府的偏院內,此時卻是一片熱鬧非凡,滿滿當當地站了不少人。
阮禾打定了主意後,便在慕雲霄兄弟二人的陪同下,一同將那不速之客小劉子壓入了城主府內,交由城主大人來做主。
城主應允下了這一件事來,正好也是閑來無事,隨即派人去將那邱掌櫃一同帶到城主府裏來。
要知道,按照越城的律法,擅自闖入他人的家中或者是像昨夜那樣行跟蹤偷窺之事,鬧到官府處都是不占法理的。
那老太爺是個性情中人,從慕雲潮那兒聽說了大概的情況,也是一副興致昂揚地過來湊了這個熱鬧,他也不摻和自己兒子的決定,徑直讓小廝搬了個舒坦的太師椅,自己隨意地坐在了一旁,安靜地瞧看著。
城主無奈地看過了自己家那老爺子一眼,也明白自家親爹的性情如此,好說歹說也不肯坐到主位上來,偏要搬個椅子靠坐在角落裏看著。
他隻得輕咳了一聲,在管家的陪同下,往正堂的主位上一端坐下來,沉聲示意道:“人可帶到了?”
城主這一趟審問,特意選在了自己府內的偏院中,主要也是避免過於冷肅,畢竟這算不得什麽殺人放火的大事,也猜到了慕家人找自己的緣由,樂得幫他們這一個人情。
單單是這慕家兄弟兩人救下了老爺子的恩情,城主也樂得隨手幫他們一把。
慕雲霄和阮禾二人則安分地候在一旁,靜靜地等待著,垂下眼來,默不作聲。
城主府的侍衛果然辦事利落快速,不多一會兒,便已經將那邱掌櫃帶到了城主府內來。
那邱掌櫃似乎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麽時,隻是茫然而忐忑地被侍衛帶過來時,心裏頭還直發顫,滿心滿眼琢磨著自己到底是犯了什麽事情得罪了城主大人……
這一路上走過來,這邱掌櫃內心的煎熬自然不必言說,尤其是踏入了城主府的偏院內時,更是難以抑製住內心的懼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