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嘎吱”一聲的動靜,那木門打開時,是慕雲潮開朗俊秀的少年麵龐,分明生得好模樣,偏偏要咧嘴樂嗬得厲害,讓好端端的俊秀麵龐平白透出了幾分傻氣來。

似乎是猜到了老太爺會過來,慕雲潮乍得一開門,瞧見了老太爺,也並不算太過驚訝,隻是傻愣愣地笑著,麵上的笑容越發擴大開來,幾乎咧到嘴角根去,高興地打了聲招呼,吆喝出聲道:“老太爺!您來得正好,快進來!”

慕雲潮這小子說話間,還撓了撓後腦勺,越發襯出了幾分憨氣來,想來是近來的日子實在過得太舒坦,他的性子已經與剛剛流放時截然不同,從一個單純又較真的少年變成了現在隻顧著傻樂的模樣,也足以看得出來,如今的日子讓慕雲潮幾乎沒有了煩惱。

聽得進門的動靜,正在院子裏頭忙活的慕太夫人也側目望了過來,她正端著一大籮筐豬食,給豬圈裏頭那群鬧騰的祖宗趕忙喂了食物。

隨著時間的流逝,慕家豬圈裏頭的那兩頭小豬崽也已經長成了肥碩彪壯的成豬,平日裏一旦喂食稍稍晚了一小會兒,那響亮的嚎叫聲便會及時地響了起來,恨不得將全家人都吵醒過來。

這一份喂豬的工作,平日裏交由張氏母女在負責,自然是用不著讓慕太夫人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家來忙活的,隻是今日不同,張氏母女、宗姨娘和阮禾等人都在廚房裏頭忙活,騰不出空來。

他們一家子人打定了主意,要在日中時分好好地折騰出一頓家庭小宴席來,自然是幾乎動員了全家人,所有人都沒閑著,慕雲霄負責殺雞殺魚之類大開大合的活兒,而阮禾領著家中的幾個女眷,在廚房裏頭忙活著。

院子裏那些個細碎的雜活,自然也交給了不擅長廚藝的慕正元和上了年紀、精力不足的慕太夫人來處理,慕正元已經到地裏去割新鮮蔬菜去,慕太夫人和慕雲潮則在給家裏的牲畜家禽喂食,每個人都有自己忙活的事兒。

剛剛老太爺過來敲門時,一家子人正忙活個不停,因而是手裏頭稍微得了空的慕雲潮過來開門。

慕雲潮熱情地迎著老太爺進門來,兩人的關係頗為熟稔,幾乎已經與祖孫無異,說話隨性自如,慕雲潮一張嘴,大大咧咧地他們正在忙活張羅的事情說了出來。

“老太爺您來得正好!我們家要大擺宴席,您會是獨一位的客人!嫂子他們都在廚房裏忙活呢,我祖母在喂豬,喏……”

慕雲潮說話間,抬起手來,指了指不遠處的豬圈那忙碌的背影,是慕太夫人正端著一大桶豬食,傾倒進豬圈裏頭。

兩人站在院子裏說著話,也一點兒都不覺得幹巴巴,慕雲潮高興地解釋著家裏頭各個人的去處,所有人都在為這一場家庭宴席而忙碌不已。

“我大哥在邊上殺雞,三叔還在菜地裏頭拔菜,嫂子說要讓宗姨娘和我娘她們幫忙著一起起鍋,先蒸一道魚……今日午時我們可有口福了,又有蒸魚,又有雞肉,還買了豬肉……”

慕雲潮一邊絮絮叨叨地和老太爺介紹著,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直接給自己說得嘴饞了起來,順手拿起了桌旁放著的一個小番茄,塞進嘴裏頭,慢悠悠地啃了起來,當做了零嘴來吃。

這一老一少聊得相當開心,一邊往屋內走去,慕雲潮給老太爺傾倒了一杯清茶,先讓他解一解口渴,在屋內候著等待吃飯即可。

廚房內,阮禾正往灶台上架鍋,也正好聽到了外頭的說話聲,下意識地轉頭望過去一眼,透過敞開的門,瞧見了那一老一少的背影,唇角一揚,隨口念叨了一聲:“正好,老太爺來了,讓他老人家嚐一嚐我們的手藝也好!”

眼前的灶台底下已經燃起了火來,擦幹的大鍋往上頭一架,伴隨著噗呲噗呲的悶聲動靜,她這才撒下手來,往邊上走去。

墊板上,張氏正嫻熟地切著一塊肥瘦適宜的豬肉,咚咚的切菜聲尤為響亮,還能抽出閑空來招呼著一旁的女兒慕青虹。

“虹兒,給娘拿個幹淨的大盆來……哎,幹淨的盆都被用了,那你再去院子裏拿一個,記得洗幹淨哈,這可是要用來裝豬肉的!”

“好,娘。”慕青虹乖順地應和了下來,從水盆邊上站起身來,輕輕地甩了甩手裏頭沾上的水珠,往外頭走了出去。

自從與一家人相處得越發融洽,張氏母女也一改以往寡言不說話的性子,嘴裏頭的話碎了起來,將手裏頭的刀擱置在了一旁,又衝刷掉了手裏頭的血腥氣,這才湊到了阮禾的身旁去,熟稔而自然地詢問出聲來:“小禾,我的豬肉都切好了,還有什麽活需要我幹的?”

“嗯……”阮禾正往熱過的鍋裏頭添油,聽得這話,手裏頭的動作沒有停頓,稍微一斟酌,招呼道:“那你去看看三叔的菜采得怎麽樣了?到時候你們幫忙先把裏頭的生菜洗幹淨,切成碎幹,能夠直接加進鍋裏頭。”

“好,我去看看。”張氏連連點頭應了下來,也起身往外頭走去,如今家裏頭一切大大小小的事宜都是聽著阮禾在指揮吩咐。

鍋裏的油已經熱開了來,下頭的柴火越發燒得旺了起來,阮禾看著火候也差不太多,先將切成小塊的魚肉以此放了進去……

正忙活間,在喧鬧嘈雜的廚房裏頭,響起了一道低啞溫和的嗓音來,隨之而來的是,阮禾的身側站定了一道高大的身影來。

“小禾,雞已經處理好了,你看看怎麽樣?”

隨著慕雲霄的靠近,濃重到尤為難聞的血腥味也彌漫而來,讓阮禾微微皺了皺眉,嫌棄地回頭瞥過了他一眼,這一瞧看,便露出了訝異的神情來。

難怪他身上的血腥氣那麽重,原來是他身上的那一件粗糙的布衫上頭,也不知道怎麽弄的,硬生生被濺上了一大塊血汙來,看著還透出了幾分滲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