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正柏這才敢探出手,將那餘下裏頭最大的那一個摸了過來,直接塞進了嘴裏。
這縣衙裏拿過來的白麵饅頭,個頭大,足足頂飽,一群人吃得都還挺滿意。
慕正柏吃飽喝足,看著邊上正低頭吃著白麵饅頭的慕雲霄和阮禾,又管不住嘴,偷偷湊了過去。
他看得出來,現在他這兒子在官差那裏的麵子還挺大的!
至少比他老子大多了!
慕正柏的神色有些森寒的嫉妒,又想著這幾個沒一個拿自己當家人的,心裏頭氣憤不已。
他琢磨著,總得讓那兒子認認自己,後頭多孝順孝順自己,省得一天到晚拿自己當外人。
慕正柏裝作若無其事地走了過去,一屁股坐到了慕雲霄旁邊的板凳上。
“霄兒啊,聽爹說兩句。”慕正柏一開口,便又端出了親爹的做派,出言便是給他上眼藥。
“你說你們和官差的關係搞這麽近有什麽用,還不是和我們一樣吃白麵饅頭,人家在外頭吃香喝辣可沒叫上你。再和人家親近有什麽用,說到底還是不如我們實實在在的血緣關係來得親近是吧!”
慕正柏剛剛偷聽了慕雲霄和官差的對話 ,也知道沒回來的那幾個官差在衙門裏好吃好住。
聽到慕正柏極其不要臉的一番話,阮禾非但沒被他鼓動,反而一口饅頭差點噎住,重重地咳了幾下,壓不住唇角的笑意。
“咳咳!”
人不要臉則無敵!
什麽血緣關係親近,慕正柏吃飽了才在這裏大放厥詞,沒一句是他該說的。
“咳!”
阮禾連連咳了幾下,臉頰染上一點紅暈,一側身,身旁的慕雲霄無聲地遞上了一杯水來。
她喝了幾口水,這才緩和過來。
至於慕正柏一派言辭,沒一個人聽進耳朵裏。
他還想著說點什麽來“糾正”兒子的錯誤觀念,還沒開口,慕太夫人卻是忍不住訓了他一通。
“有白麵饅頭吃已經是人家官差關照了!吃都堵不住你的嘴,跟霄兒說些什麽亂七八糟的!下回別讓我聽到這些話。”
慕太夫人的威嚴尚在,板著臉厲聲訓了兩句,直說的慕正柏一句話也反駁不了,支支吾吾地揭了過去。
慕正柏挨了一通訓,剛消停一會兒,一扭頭,看見慕圓圓正鼓著腮幫子,小口小口地認真啃著饅頭,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轉著,相當可愛。
宗姨娘是個老實本分的性子,出身又有些低微,嫁入侯府後就生了小女兒,一年到頭也沒見著慕正柏多少回。
慕正柏還是打頭一會兒注意到,自己這個小女兒長得還挺可愛,他嘴裏嘀咕著什麽,走了過去,伸出一雙手來,頹廢老臉上露出一個油膩的笑容來。
“圓圓乖!給爹爹抱抱!”
自慕圓圓出生,他就從未過問過這個不起眼的宗姨娘和小女兒,這會兒倒是突然想起來,沒人樂意搭理他就想著體驗一下父女情深來了。
慕圓圓正高高興興地啃著手裏頭大大的白麵饅頭,一聽得這話,大眼睛裏頓時冒出驚懼和警惕來,懼怕地盯著慕正柏,嚇得躲進了娘親的懷裏。
上一趟在船上時,慕正柏不知廉恥地從慕圓圓手裏頭搶走吃的,這一趟想來演演父女情深,慕圓圓對他滿是警惕和懼怕,生怕他又將自己手裏頭的饅頭搶走了。
“爹爹不要搶圓圓的饅頭!”
脆生生的稚嫩童聲由於驚恐而不自覺地喊了出來,動靜不算小,周圍的犯人和官差都將目光看了過來。
那兩官差也清楚慕正柏不是什麽好東西,怕他又無端端惹事,威脅地斜了他一眼,權當警告。
宗姨娘趕緊護住自己的女兒,怯懦老實的目光中,也是濃濃的警惕,生怕慕正柏又發瘋想要搶走慕圓圓做什麽。
慕圓圓這一句話清晰地傳入很多人耳中,慕正柏看著這對母女警惕的模樣,隻覺得臉上無光,惱羞成怒地咒罵了兩聲,將火氣發泄在了對宗姨娘的咒罵上。
由於官差的警告在前,慕正柏也隻敢口頭罵兩句,那宗姨娘忍讓地聽了兩句咒罵,輕聲哄著嚇到了的慕圓圓。
幸好小孩子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宗姨娘哄上兩句,慕圓圓又高高興興地繼續吃起了饅頭。
慕正柏罵罵咧咧地走到了另一邊去,嘴裏頭念叨著,已經想到了別處去。
“要是夫人在就好了,虹兒和霜兒多乖啊,不像這一群白眼狼!”
壓根沒有人將他的話當一回事兒。
更重要的是,張氏的爹是通州知州,他要是夫人一起,這會兒已經在通州享福了,何止於在這裏和一群人搶個白麵饅頭。
這麽想著,慕正柏呸了一聲,念叨著自己那一位夫人也不知道在哪裏。
另一邊。
阮禾吃完了一整個白麵饅頭,拍了拍手,站起身來,直往外頭走。
她和其他犯人不一樣,那兩個官差不會限製她的行動,對她也是客客氣氣的。
身旁的慕雲霄看著她的舉動,神情微動,詢問了一聲。
“你去哪?”
阮禾含糊地應付了一聲:“沒事,我就出去逛逛,透透氣。”
聽得這話,慕雲霄立時站起身來,走到了她身側來,溫聲道:“我陪著夫人。”
阮禾這一趟出去是有事要辦,她的空間是個機密,自然不可能讓慕雲霄跟著的。
倒也不是說不信任慕雲霄 ,隻是她的空間在這裏的人眼中是個玄之又玄的東西,根本解釋不了。
“沒事,不用人陪著也行,我就轉悠兩圈就回來,很快的。”
這話意裏明晃晃是在推脫,慕雲霄聽明白她的話意,輕應了一聲,沒有多問,又坐了回去。
“夫人早點回來,注意安全。”
阮禾出門時,回頭看著慕雲霄半點沒遮掩地注視著她,卻也乖乖地坐著位置上等她回來。
自然而然,她生出一種,慕雲霄很乖順的感覺。
她勾了勾唇,被自己荒唐的想法逗笑,輕搖了搖頭,這才走了出去。
慕雲霄身形高大,五官棱角分明而冷厲,又是個戰場上沾滿人血的將軍,怎麽都和乖順這詞沾不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