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出口成詩?”方經天玩味的看著杜蘅,“既有這種本事,科舉又何須作弊?”

科舉舞弊一案,由於官方的布告,已經傳遍全國。

雖然曆來科舉作弊的人不少,但杜蘅被抓住了,那就不一樣了,必須接受天下文人的鄙視。

隨著禮部左侍郎金其外和經學博士樂荊的死。

這件案子現在像是無頭案似的。

杜蘅的冤屈始終不能大白於天下。

但他也不急著申辯,笑道:“方公子,既然你覺得這首《卜算子》是令尊所作,何不將令尊請來對質一下?”

“嗬嗬,你以為我爹是誰?那麽容易請的?”

“那你憑什麽說這首詞是你爹的?就憑你紅口白牙?”

方經天冷笑道:“是不是家父之作,雖然現在尚不可知,但我能肯定,這種高格調的詞,絕對不是你杜蘅可以寫的出來的。”

“不是說可以出口成詩嗎?”洪先生笑裏藏刀的道,“那好,你就再寫一首。”

胡學士補充了一句:“剛才的《卜算子》寫的是梅花,你就再寫一首梅花,依舊沿用《卜算子》這個詞牌,倘若你寫的出來,老夫親自給你賠禮道歉。”

方經天冷笑的注視:“杜蘅,傻了吧?沒料到有人會給你出題吧?而且是同一個詞牌,同一個主題。”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在場這麽多文人雅士,你想糊弄過去,可沒那麽容易。”

“哼,剛才是誰說,在座的加起來,不及你的才氣之十一?你未免太小看我大梁的讀書人了吧?”

幾個文人也在憤憤不平,一心想看杜蘅出醜。

綠婆奴著急的看向杜蘅:“杜公子,這對你應該很簡單的吧?我聽說你在胥江樓,臨場發揮,一口氣做了三十六首詩詞呢。”

“嗬嗬,一口氣三十六首,你當他是文曲星降世啊?”方經天忍不住譏笑。

胡學士撚著幾根胡須,冷冷的看著杜蘅:“我也不要你三十六首,就剛才這一首,以卜算子為詞牌,詠梅。”

方經天陰森森的盯著杜蘅:“你要做不出來,就當著眾人的麵,乖乖承認,剛才那首《卜算子》不是你寫的,是你杜蘅沽名釣譽!”

滿姑、鶯歌等人,都把目光聚集在杜蘅身上。

陳骨弱弱的問:“子芳,行不行啊?”

“卜算子,詠梅。這有何難?”

杜蘅輕聲一笑,隨口念道:“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

方經天微微一愣,但很快恢複了不屑的表情:“這兩句稀鬆平常,沒什麽亮點。”

“已是懸崖百丈冰,猶有花枝俏。”

“俏也不爭春,隻把春來報。”

綠婆奴拍手叫道:“好啊,這一句相比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似乎高了一個層次,雖不爭春,但卻報春,比起那些自命清高之輩,境界又高了一層。”

鶯歌緊繃的神色,露出了一抹笑容:“杜公子,最後兩句卻又如何?”

“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

“這一句擬人化的手法用的極妙啊!”就連剛才質疑杜蘅的文人,此刻也忍不住為他喝彩。

“相比前一首《卜算子》,驛外斷橋邊的環境,這一首《卜算子》懸崖百丈冰的環境,似乎更為惡劣,也更能突出梅花傲霜鬥雪,堅韌不拔的精神,可盡管是這樣的環境,梅花不爭春,卻又願意報春,這是一種奉獻的精神。”一個年老的文士評價。

杜蘅微微頷首,這是他之前那個世界,那些革命先輩的精神。

前一首《卜算子》是愛國詩人陸遊寫的,後一首《卜算子》則是老人家所作。

老人家雖然是仿作,但他的胸襟和抱負,又加上他比陸遊晚生了八百年,接受的思想教育更為先進,自然格調也就高了。

兩首都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剛才好像有人說,隻要子芳再作一首卜算子梅花詞,就親自跟他賠禮道歉啊。”陳骨支棱了起來,小人得誌似的看向胡學士。

胡學士冷哼一聲,沒有說話,拂袖而去。

洪先生和方經天見狀,疾步跟上。

“欸,堂堂大學士,出爾反爾,說話就如放屁似的,這是讀書人的素養嗎?”陳骨故意提高嗓音,朝著他們背後喊話。

胡學士麵容微微一抽,沒有言語,但在場那麽多人,倒也讓他覺得無地自容。

“這廝不是考場作弊嗎?怎麽會有出口成詩的本事?”洪先生疑惑的道。

方經天緊鎖眉頭,沉吟道:“或許他早就準備好了,請人給他填的詞。”

“那咱們趕緊回去拆穿他。”洪先生道。

胡學士道:“行了,沒有證據,你怎麽去拆穿,隻會讓人覺得咱們故意刁難。”

三人迅速離開霖樓。

滿姑還在他們身後,熱情的喊著:“胡學士,以後有空常來啊!”

接著笑容滿麵的回來,對杜蘅諂媚道:“杜公子,想不到你這麽有才華,老身剛才倒是有些失言了。”

杜蘅沒有計較,而是看向綠婆奴,問道:“你怎麽到金陵來了?”

“我想進國子監讀算學,恰巧在此處見到杜公子。”

“想進國子監?有人舉薦你嗎?”

綠婆奴點頭道:“我族中一個叔父舉薦我的,但能不能入學,現在還不知道。”

國子監包括國子學、太學、四門學、律學、書學、算學,算學排在最末,素來不受封建王朝重視。

即便如此,國子監也不是想進就能進的。

這是大梁的最高學府,裏麵的學子都是達官貴人的子弟,如果隻是寒門出身,那麽你的成績就要尤為優異,或者名聲尤為響亮,才能得到一些官吏的舉薦。

還有一種則是入學考試,全國每年會有少量的名額,用於錄取地方的學子,給他們開了一條晉升之路。

但僧多粥少,晉升之路也是很慘烈的。

猶如千軍萬馬過獨木橋。

“如今黃學正已經被罷免了官職,朱甘蓮也進了姑蘇大牢……”綠婆奴幽幽歎了口氣,又很慶幸自己沒受牽連,說道,“杜公子,從前多有冒犯,請你大人不記小人過。”

“過去的事不必再提。”

“杜公子,上次你跟我說的等差數列,能不能再跟我講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