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正廳,趙管家吩咐下麵一個丫鬟沏茶上來。

杜蘅招呼許安入座,打趣道:“這麽早過來,不會是到我家蹭飯的吧?”

“我來是告訴你一個消息,昨晚溫婉死了。”

“死了?”

杜蘅端起的茶盞,再次放下:“誰殺的?”

“說是自殺的。”

“怎麽會呢?”杜蘅皺了皺眉,“在花滿樓被扒光了,她沒自殺,在我喬遷宴上被當場揭破了她和尹星仁的奸情,眾目睽睽之下,讓人得知她未婚先孕,溫君實都吐血了,她也僅僅嚇暈了過去而已,怎麽會自殺呢?”

“溫家那邊傳出來的話,就是這麽說的,說她遭受不了不明不白的詆毀和誣陷,在昨晚服毒自盡了,她的丫鬟忠心耿耿,追隨她一起去了。”

“詆毀和誣陷?當時十幾個大夫都給她診斷過了,她確實懷有身孕,怎麽就成了詆毀和誣陷呢?”

“那些大夫畢竟是你請的,他們可以合理懷疑,你收買了那些大夫。”

杜蘅輕笑道:“這就是溫君實的招數嗎?”

“也不是沒有道理,一個女兒家被人潑了髒水,身敗名裂,她以死明誌,來表示自己的清白,這個說法是成立的。”

“我不相信溫婉是自殺的。”

“你為何如此肯定?”

“正如我剛才所言,如果她真的是烈性的女子,當初在花滿樓受辱,她就會一頭碰死在柱子上。”

即便大梁的禮製沒到那麽嚴苛的地步,但她身為一個大家閨秀,在青樓被人扒光了,一群人圍觀,早已身敗名裂了。

那種時候,一時羞憤,喪失了理智,觸柱而亡或者跳樓而死,都有可能。

可是溫婉沒有,反而對杜蘅放下狠話,說她不會放過杜蘅。

說明這是一個有報複心的女人。

昨天奸情曝光,她也沒有想到要死,怎麽偏偏回家就死了呢?

“還有,你別忘了,她懷了身孕,肚子裏有一個孩子,一個母親為了保住孩子,也會忍辱負重的活下來。”

“即便不為孩子,還有尹星仁呢?她昨天臨走的時候,尹星仁囑咐過她,讓她等他。當時她對尹星仁還有很多的不解,也有很多的不舍,她怎麽可能一走了之?”

許安若有所思:“你這麽分析,倒也有幾分道理,會不會……她回家之後,溫君實逼迫她的,她無可奈何之下,服毒自盡?”

“這事得查啊。”

“我已經命人去查了,但現在溫家現在已經沒有咱們的人了,估計結果沒那麽快出來,現在我擔心溫家會拿這件事做文章,追究你的責任。”

“我要是溫君實,此刻該做的就是息事寧人,冷處理,否則這件事越鬧越大,對他沒有好處。”

“要不再找幾家小報,先下手為強?”

杜蘅擺了擺手:“先不要動,看看溫君實的反應。”

人都死了,杜蘅也沒想過拿死人來造黃謠,即便溫婉活著,杜蘅也沒有將她的事登在報紙上。

造溫君實和文彥章他們的黃謠,完全出於反製,反正這些當官的沒皮沒臉,造點黃謠不算什麽,沒有具體牽涉到有名有姓的女性。

敗的隻是溫君實和文彥章他們的名聲,不會對其他婦女的名聲造成影響。

“溫婉既死,那麽尹星仁就會留下來。”

“給他幾個人,這件事交給他去調查,他一定會比別人更賣力。”

許安點頭:“我會給他這個機會的。”

“雖然不造溫婉的黃謠,溫君實和那些舊黨中人的黃謠,還是要造一造的。”

“你這人到底是仁慈的,還是狠辣呢?溫君實就剩半條命了,你還要造他的黃謠,真不怕把人給氣死了?”許安好笑的道。

杜蘅笑而不語。

他自然有他的打算。

……

這次溫君實還算聰明,雖然對外宣稱溫婉以死明誌,是為了還自己一個清白,但沒有特別針對杜蘅。

畢竟他現在隻想保住溫家的名聲,不想引起杜衡的反擊,畢竟在喬遷宴上,溫婉自己就承認了與尹星仁的私情,而且還有十幾個大夫作證,溫婉確實懷了身孕。

場上當時那麽多人,還有他的老對手王介甫,一旦溫君實衝著杜蘅去的,那麽王介甫肯定會站出來。

到時事情可就沒法收場了。

好在王介甫看在溫婉是個死人的份上,也沒有利用她的事大做文章,稍微還是保留了一些古代知識分子的節操。

杜蘅看到溫君實還算識相,因此沒有反擊。

幾日之後,上朝。

溫君實沒來。

一來,上次他要消除影響,蕭瑟讓他在家閉門,二來他確實是病了,又要操持溫婉的喪事,騰不出時間來上朝。

這也是新黨大為高興的事。

溫君實不在,舊黨那些官員像是沒人主心骨似的,上朝也不知道幹什麽,沒有統一的目標,猶如一片散沙。

他們起先針對新黨,但被新黨一一懟了回去,於是又把矛頭轉向了杜蘅。

“陛下,十天過去了,花神使司調查小報一案,至今沒有進展,想必杜侍郎要在禮部供職,對花神使司那邊力不從心,不如將他從花神使司調出來,專心打理禮部就好了。”

花神使司的勢力太嚇人了,讓杜蘅留在花神使司,對於舊黨而言就是一個威脅。

因此舊黨之中有不少人,都表示要將杜蘅調離花神使司。

但這話也正好給杜蘅打開了一個話題,雙手一拱:“陛下,臣已然想到一個絕妙之計,能夠不費吹灰之力,讓這些小報一一消失。”

“哦,是什麽樣的絕妙之計?”蕭瑟的聲音從珠簾後麵緩緩的傳出來。

“這些小報完全是輿論誤導,什麽溫尚書和老尼姑,還有文郎中和老母豬……這些對同僚的名聲影響太大了,也影響到了朝廷的臉麵。”

幾個舊黨愣了一下,不知杜蘅為什麽會幫他們說話,呂繼祖問道:“杜侍郎,那你想怎麽解決這件事?”

“這些小報就像牛皮癬一樣,抓完一批還有一批,像是永遠抓不完似的,因此臣覺得咱們是不是自己也辦一份報紙?”

呂繼祖像是聽錯了似的:“你也要辦小報?杜侍郎,這隻怕更損朝廷的臉麵吧?”

“諸位同僚被小報這麽造謠,我說要辦的這份報紙,其實就是為了能為你們澄清。”

“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