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激動之處,溫君實忍不住咳了起來。

呂繼祖急忙起身,在半月桌上拿了水壺,給他倒了一杯水。

“你今天無法上朝,杜蘅就是選你不在場的時候,將官報之事當朝提出。”

“陛下呢?同意了嗎?”

“起初陛下也是反對的,說被造謠的同僚,最好也跟你一樣,在家閉門消除影響,那些同僚為了不被閉門,陸續站出來支持杜蘅,企圖以官報來恢複名譽。”

溫君實稍一思索,搖了搖頭:“杜蘅和陛下這是在唱雙簧,陛下給你們一個棒子,杜蘅再給一顆甜棗,你們自然就支持杜蘅了,看來不是杜蘅想辦官報,而是陛下想辦官報。”

“杜蘅說,官報還能宣傳陛下的聖明,莫非陛下……想要塑造一個明君的形象?”

“當官的求官聲,當皇帝的自然也一樣,尤其陛下登基不久,沒有做出什麽豐功偉績,難免心下著急,想要塑造形象。可是,為了塑造形象,搞出一個新的部門出來,那要花費多少人力財力,這絕對非明君所為。”

“據杜蘅說,初期需要二萬的經費。”

溫君實冷笑道:“有初期自然有後期,而後期有多少期?期期都要給錢,財政焉能承擔得起?”

“尚書以為,杜蘅創立這個部門,是不是想要借機斂財?”

“這倒也不是沒可能,此人就是商賈出身,霖樓的兩家青樓,現在已經賺了多少錢了?他還不滿足啊,這廝生性貪婪,如狼似虎。”

呂繼祖起身朝著門外看了一眼,發現沒人,又關起了門,回到溫君實身邊,低聲道:“溫尚書,倘若抓到杜蘅借機斂財的證據,能不能將其拉下馬來?”

“朝中大臣之中,有幾個是身家清白的?這麽做,惹惱了杜蘅,他不介意魚死網破的。”舊黨大多數都是利益既得者,他們雙手都不幹淨,以此做文章,那就隻能同歸於盡了。

要知,杜蘅還兼任著花神使司的花神使之職,這些人貪墨的證據,杜蘅隻怕比他們更清楚。

隻是朝中都保持著默契,如果不是皇帝下旨徹查,誰都不會主動提及此事,否則後患無窮。

這是誰也不能揭開的傷疤,一旦揭開,就能見到大梁的千瘡百孔。

“如今,咱們這邊有不少人,都準備加入杜蘅的官報,杜蘅也給他們拋出了橄欖枝。”

“杜蘅給了好處?”

“杜蘅答應會為他們登報澄清,可以由他們親自撰寫文章,甚至還能在官報中擔任要職。”

溫君實點了點頭:“這廝倒是挺會來事的,人生在世,無非名利二字,在官報上替他們宣傳,就是名,而給他們好處,就是利。”

“那豈不是無懈可擊了嗎?”

“二萬貫的經費,是戶部撥的嗎?”

“戶部拒絕了,陛下金口玉言,答應給五千貫,條例司估計會出一部分,剩下的由杜蘅自行籌募,估計會找商人。”

溫君實輕笑一聲:“那個商人會這麽蠢?京城賣的最好的小報,一天才能賺多少錢?若然有巨額的利潤,即便冒著殺家的危險,這些唯利是圖的商人也會去做。哪裏又能輪得到他杜蘅?”

“可他信誓旦旦,說能讓官報盈利。”

“等著吧,現在是條例司給他投錢,如果一路虧損,條例司能夠給他投幾次錢?嗬嗬,條例司可是王介甫手中的籌碼,如果為了官報造成損失。正好,連同官報一起撤去!”

呂繼祖露出會心的笑意:“如此一石二鳥之計,還是尚書高明。”

……

一筐一筐的鴨蛋,被朱陶秘密的送進杜家。

杜蘅找來馮青梔和七棱,在東跨院的院落裏,開始親自傳授她們鬆花蛋的做法。

由於做法很簡單,馮青梔和七棱看一遍就學會了。

但人手便成了問題,杜蘅將朱陶叫來,問道:“你手底下這些人都信得過嗎?”

“老爺,你就放心吧,這些都是小人親自找來的人。”由於杜蘅是這個家的主人,朱陶便叫他老爺了。

跟趙管家不一樣。

趙管家是以前老杜家的主人,所以他叫杜蘅少爺。

“找幾個手腳靈活的,去幫馮小姐的忙,要是走漏了鬆花蛋的秘方,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小人明白!”

一邊醃製鬆花蛋,一邊杜蘅還得去找個鬆花蛋的店鋪。

派人趙管家出去,很快有了結果。

就在朱雀大街之上,距離家中不遠,選中了一個鋪麵,雖然不大,但賣鬆花蛋綽綽有餘,畢竟不是酒肆飯莊,需要安排吃飯的位置。

杜蘅便找人裝修一下,趙管家負責監工。

施施然回到家中,朱陶慌忙過來:“老爺,宮裏那位貴人來了。”

“草!”

“慎言。”朱陶低聲提醒。

杜蘅穿過廳門,沒在廳堂看到蕭瑟,朱陶指引了一下,說是去了東跨院。

此刻,蕭瑟正在東跨院,跟著馮青梔和七棱一起在做鬆花蛋,軟綿綿的黃泥土,混合了一些穀殼以及石灰,均勻的抹在潔白的鴨蛋上。

幾人就在院落之中,樹上枝葉穿過斑駁的光影,落在了她玉琢似的容顏之上,她臉上洋溢著幹淨如水的笑容。

那笑容很輕鬆,看著無憂無慮的樣子。

杜蘅心裏暗暗歎息,到底隻是個小女孩兒啊,隻不過她坐在那個位置,便不可能讓她這麽肆無忌憚的笑。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梁公子,今天怎麽有空到寒舍來?”

蕭瑟抬頭看了杜蘅一眼:“你搬過來這麽些時日,我都沒來過,今天路過,正好進來看看。”

“二位好啊。”

杜蘅走了過去,看到蕭瑟身邊,跟著楚天和王承恩。

於是打了一聲招呼。

二人趕緊拱手。

“青梔,你怎麽能讓客人幹活呢?”

七棱以為杜蘅是在責備馮青梔,忙替她家小姐解釋:“不是的杜公子,是梁公子看到我們在醃鬆花蛋,他很好奇,非要上手。”

“沒錯,是我覺得好玩,想試試廣陵著名的鬆花蛋到底是怎麽醃製出來的,不怪他們。”蕭瑟笑道。

“我沒怪他們,怕你把我秘方偷走了。”杜蘅打趣道。

蕭瑟給他一記白眼:“你這也叫秘方,我還以為多複雜呢。”

“秘方呢,在於秘,而不在於多複雜。”

“放心,這秘方就算知道了,我也不會搶你的生意。”